相见欢(509)

段岭放下弓箭,回头望向武独,烈日的金光在他的帝铠上闪烁,镇山河折射着古朴的光芒。那一刻如同一个杳远的梦境,不真实得让他一阵阵地眩晕。

手握山河剑,愿为君司南。

他想起有一个人,曾经给过他的,一生的承诺。

上京五月的桃花灼灼绽放;春暖花开草原上大雁飞回的盛景;密林中掠过如同流星般的光点;名堂书阁中深夜的一盏灯……

落雁城外覆盖一切温柔的大雪;潼关城墙上的星河;白虎殿外风雨飘摇的暗夜;邺城燃起的天地辉映的烽火……

千军万马朝他冲来,他朝着眩目的阳光伸出一手。武独驾驭奔霄,在马上躬身,掠向他的面前。

段岭的一手与武独隐匿在铁甲中的手指温柔地触碰,光阴似箭,斗转星移,那身铠甲下火热的躯体,以永不冷却的热血与他相触,仿佛彼此从未忘却这个誓言。

哪怕群星尽碎,银河陨灭,世界归于混沌之初。

一瞬间天摇地动,武独将段岭拉上马去。

“杀——!”

黑甲军震天怒吼,武独带着段岭,手持镇山河,冲向征北军的战阵。征北军甫一交锋便不住后退。在黑甲军的巨大威力与信念面前溃不成军。

奔霄越过防线,踏上正殿前的汉白玉台阶,更多的黑甲军涌来,杀得午门外血肉横飞。

正殿外,牧锦之手中全是鲜血,按着牧旷达的肩膀,艰难地爬到一旁。

武独驾驭奔霄,与段岭从他们头顶越过,冲进正殿,黑甲军潮水般地涌入,控制了空旷的金銮殿。

韩滨面朝武独与段岭。

“你就算杀了我。”韩滨喘息道,“也无济于事,你无法向天下人交代……”

“看看你背后的人是谁?”段岭说。

韩滨一转头,瞬间下意识地腿软,险些跪倒在地,难以置信地转身,看着那人。

黑甲军控制了战场,让文武百官再次进殿内来。

李渐鸿身着黑色武袍,沉默地坐在帝位上,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韩滨。

郑彦将逃出金銮殿的蔡闫又抓了回来,扔在地上。

“一个不小心,险些被他逃了reads;陶宝的古代幸福生活。”郑彦说。

一场混战业已结束,然而蔡闫看到了自己更为恐惧的噩梦。

“蔡闫。”段岭说,“你曾经想到过有今天吗?”

“我说……我说。”蔡闫看到御座上的李渐鸿,登时吓得瘫软,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死、死有余辜……”

段岭走上前,把手伸进蔡闫领中,扯下了自己的那枚玉璜。

“韩滨。”段岭说,“你呢?”

韩滨踉跄退后,李渐鸿脸色苍白,懒懒散散地坐在御座上,两手手肘搁在帝座前,十指相抵,注视殿内。

金銮殿上日渐高起,从天窗上照下,如同一道聚集的光,在这道自头顶落下的日光照耀下,他就像一个鬼魅。阴森的力量似乎将这个已死之人,再次送回了人间,他无声地沉默,却无声地审判着这里的所有人。

群臣哆嗦着跪下,哪怕平生不信有鬼神之事,亦无法解释面前的现象。

段岭与武独走上前去,段岭一手将玉璜递给李渐鸿,李渐鸿便伸手接过,并伸手抚摸他的额头,手指拈着玉璜,递给武独。

武独一怔,看着李渐鸿。

“给你的,你就接。”段岭小声说。

武独的气息窒住了,他的眼中溢出泪水,躬身接过玉璜,握在手中。

接着,段岭将另一块玉璜的绳索绕在手指间,望向群臣。

“陛下万岁!”百官纷纷跪下。

“蔡闫。”段岭沉声道,“你可认罪?”

“我认罪,我……我认罪!”蔡闫说,“不要让我下十八层地狱……我认罪。”

黑甲军卫士架着牧旷达与牧锦之进来,牧锦之一见御座上的李渐鸿,便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牧旷达已气若游丝,看见李渐鸿的幽灵,登时喘不过气来。

“你……你……怎么会……”

“牧旷达。”段岭说:“你可认罪?你勾结韩唯庸,刺杀我爹,乃是谋逆之罪。”

牧旷达口中喷出鲜血,圆睁着双目,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韩滨。”段岭转向韩滨,说,“你可认罪?”

“跪下!”谢宥喝道。

黑甲军将士上前,按着韩滨,韩滨双膝跪地,恐惧地喘息。

“你勾结牧旷达。”段岭说,“上京之难,增兵不至,挟持百官逼宫,妄图谋害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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