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站在家门口拿出钥匙的那一刻，萧沐犹豫了，他很明白打开门口即将看到怎样的一副场面，但此时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深吸了几口气，拨了拨一夜没睡有些凌乱的头发，萧沐的手甚至有些发抖，但门还是被顺利的打开了——既然如此，他只能，也必须面对。

蔡锦添几乎是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很怀疑他这个动作是不是一夜都没变过。手机可怜的躺在不远处的地上，而且还是倒扣着的。烟灰缸里积满了烟头，长的短的都有——如果要揣测一个人此时的心情，这些证据，应该足够了。

萧沐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蔡锦添一直没有抬头，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却……不理不睬。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因为心虚，所以才有这不打自招的一问。其实萧沐还没能把蔡锦添拥有他家钥匙，并且随时有可能前来“查岗”这个事实放在他的潜意识中，所以一向很精明的他才会发出那种貌似白痴的短信。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当时情况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专心应付着程彬，蔡锦添这边也就想当然耳了。

两个人都在静默，就在萧沐想着怎么说出下一句话来打破尴尬的时候，蔡锦添终于缓缓的抬起头来，好像很疲惫的样子。刚一对上萧沐的眼光，蔡锦添第一个冒上心头的反应不是之前保留了很久的愤怒，而是……微微的心疼。一夜没睡的脸，有些慌乱和暗淡的眼神，还有黑眼圈，头发也不像以前那么整齐，凌乱的好似他现在的心情。突然想起来，那个精心策划的、放在床头的、甚至很是甜蜜的约法三章，竟然这么就快打破得不剩什么了。

还真是够讽刺的。

突然间，蔡锦添觉得他之前满腔的怒火现在都发不出来了，就连必须的质问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看见萧沐的时候，他有的总是比对方更大的无力。

蔡锦添抬手看了看表，用沙哑的嗓音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几点能回来，仅此而已。”

蔡锦添站了起来，抄起沙发上甩在一边的外套，往门口走去，甚至……没有看萧沐一眼。经过萧沐身边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浑身发麻，还有点儿头晕目眩，大概也是因为一夜没睡的结果。

萧沐猛地拉住蔡锦添的手腕，就这样，两个人背身站着，只有手掌和手腕的地方相连。萧沐依旧没有回头——如果换做蔡锦添，下一个动作应该是把人带过来抱住，而萧沐只是淡淡的说：“你听我解释。”

“好，你说。”蔡锦添应着，他现在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我昨天是去找程彬了，我要把话跟他说清楚，这样对大家都好。”萧沐走到蔡锦添面前，拉着他的手腕，直视着他的眼睛，可是从蔡锦添的目光中，他却看不到该有的原谅。

那种眼神，似乎是很不信任他，但……却又不全是。

蔡锦添在等着他更多的解释，可萧沐从头到尾，却只说了那么三句话。蔡锦添不想等了，所以放开萧沐的手继续往前走。

“你干什么？”萧沐再一次拉住他，“你应该很清楚，我跟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你有必要为了这种事，为了一个根本不是威胁的人生这么大的气么？”

“我知道你跟他什么都没有，”蔡锦添终于开口了，但萧沐也知道，他一旦开口，这件事就必须会有个了断，糊弄不过去的。

“但是，你们谈有必要晚上谈么？有必要一边喝酒一边谈么？有必要一晚上都不回来还要故意编那种谎话骗我么？如果你是我，怎么可能不多想，怎么可能不生气？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体，为什么还要这样折腾，想要解决什么事就不能先找我商量？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不成熟，那你摆在床头的东西，就是为了嘲笑我是不是？”

萧沐顿了顿，努力想要平息蔡锦添呼之欲出的怒火，“你听我说，我没有喝酒。我们只是在酒吧，所以难免身上会有酒味。”

“你没有？”蔡锦添一脸的不相信，语气中的不满也越来越重，“你敢凭着良心说你没有？”

“……好好好，我承认，我只有喝两杯啤酒，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喝了，绝对不喝了，好不好？”萧沐握紧蔡锦添的手腕，以前他从没有放低过姿态用这种可以称之为请求的态度跟蔡锦添说过话。

蔡锦添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可能没有什么用，但既然说了，他就得把话说完，“我不让你喝酒，是为了你跟孩子着想。但是……你知道最让我难过的是什么吗？”

萧沐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蔡锦添就接了话：“你……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什么事都不肯跟我商量？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跟那个人见面，你还偏偏要这么做？一次一次的用这种事逼我，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到底……把我放在你心里的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