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人生(74)

贾桂芳听不见他的回音,有点急了,“喂”了好几声:“小民啊,没事,你那边不是挺好的么,有喜欢的姑娘了,只要清白人家的,人好对你好就行了,真有别瞒着,带回来给妈看看,妈还能不答应么?咱怕谁啊,事业有成,人长得又拿得出手……”

王树民一阵干咳,老太太还真以为他失恋了:“妈,你这没事瞎激动啥?我那年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跟她说断了,她当时没说什么,后来打了几次电话,没什么好说的,也就彻底断了联系了,什么年头了,您还真指望出个王宝钏给谁守个十八年呀?咱不能坏人家前程啊。”

贾桂芳又唠唠叨叨地说了什么,确定他是真没往心里去,就开始教育他立业以后成家的重要性,王树民“嗯嗯啊啊”,终于熬过了这通电话。

他觉得……这该准备的事情也准备好了,差不多是该把话说开了的时候了。

第三十八章 策略

“妈我告诉你一件事,我有看上的人了,他不幸是个男的,你还认识,我看挺好,将来一块过日子省的再重新磨合了……呸呸呸。”

黄华在旁边看着在他们家蹭饭吃不肯走的某人,某人没精打采地蹲着,在那面对着墙,嘀嘀咕咕地琢磨词儿,挺有喜感,他心说,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王树民这个同志这么有搞笑天分呢?

“妈,你说人好,对我好就行,还真有一个人,人好,对我也特别好,最重要的是我还能保证他将来对你们也孝顺……唉,还是不行,这话怎么说呢?”

黄华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递给他:“王导,您都在那自编自演了俩小时了,渴不渴?”

王树民接过去,愁眉苦脸地说:“老黄,给点经验教训吧?”

黄华在一边坐下来,托着下巴,笑得挺贱:“想知道呀,想知道你……”

“滚滚滚,别指望我求你,爱说不说。”

黄华翻了个白眼:“出柜还是不出,是个问题——想当年呀,我是年方二八,正青春……”

王树民惊悚地看着他:“被师父削去了头发——你还有这思凡的历史呀?”

李爱军正从外边进来,习惯了也不避讳王树民,扑上来亲了黄华一口,腻腻歪歪地在那咬耳朵:“晚上吃什么,宝贝?”

直把王树民恶心得差点血溅三尺。就听黄华操着也不知道是绵羊音还是羚羊音的颤音拖长了说:“我想吃面——”

王树民默默地哆嗦了一下,淡定地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给拍下去:“老李啊,我想吃肉。”

李爱军回头翻了他一眼:“没你事儿。”然后跟变脸似的,回头对着黄华和颜悦色和风细雨地说,“吃什么面啊?炸酱还是打卤?”

“两样儿。”

“成,两样儿,我给你做去。”

王树民不干了,掀桌起义:“李爱军,我是你老首长。”

李爱军哼着小曲进厨房,飘飘悠悠地来了一句:“您也知道是‘老’首长呀,都过气了还耍什么大牌,有口凉水喝不错了您哪。”

——这俩兔崽子,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厨房里抽油烟机忙活起来,黄华点了根烟,靠在软软的沙发垫上:“我没跟你逗,我出柜那会儿真是不大,才十七,还没成年,喜欢上我们高中班主任。”

王树民差点让水给呛着,目瞪口呆地回头看着他:“真、真的假的?用不用这么狗血的……”

“这不太正常了,他站讲台上,心理上就给我一种膜拜仰视的感觉,模样再过得去一点,年轻些,脾气好些。”黄华弹了弹烟灰,摇摇头,好像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我偷偷给写过情书,没敢给他看过,塞在柜子缝里,被我们家保姆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了,当个新鲜事告诉了我爸。”

王树民顿了顿,伸手拍拍黄华的肩膀。

黄华一乐:“得了吧,都多少年了,谁青春年少的时候还没有过思春的小错误?”

“后来呢?”

“后来……反正我们家老头也发现了,我就直说了呗,把我老头气得半天没缓过来,回头就上厨房拿了把剁排骨的砍刀出来,说要把我就地正法。”

王树民张大的嘴良久才合上:“那后来怎么就说通了?”

“他就我这么一儿子,真砍了谁管他叫爸?我就跟他说,你嫌我丢门面,你上大街上拉个不丢门面的过来,让他管你叫爸,你看他叫不叫?”黄华挑挑眉毛,样子有点妖孽,“我当初又没求着他跟我那一天到晚推长城老娘把我生出来,谁让他要这么个儿子出来气他呢,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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