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污染、无公害(10)

“不慕富贵我慕什么,慕你吗?起开。”喻兰川踢开于严的脚,把死在沙发底下的扫地机器人拖出来,充上电,“我要是能挤出时间来,早出门拉滴滴去了。不知道爸爸现在有房贷?不说孝敬,还伸手要钱。”

“那你怎么不回家住?你妈不在,又没人烦你。”于严说,“租房多贵啊。”

“远,”喻兰川叹了口气,“早高峰十大拥堵路段,我得穿过仨。”

他记得自己刚毕业的时候,早高峰还是从清晨七点开始,现在已经提前到了六点半,再过两年,这些人可能都不打算睡了。

喻兰川回去住了两天,感觉自己不是回家睡觉,完全就是回家签个到,还不够费油的。

于严想了想,摇摇头:“我们坐地铁的赤贫体会不到土豪的痛苦。”

喻兰川一指门口:“没事快滚。”

于严就正色下来:“你弟今天这事,我得跟你说说。”

“那你长话短说吧。”喻兰川带听不带听地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漫不经心地说,“吃几次亏,以后就学聪明了,吃亏也是见世面。”

“今天这伙碰瓷的,我怀疑是你们那边的人。”于严说,“最近没有冲你来的吧?”

喻兰川一顿:“嗯?”

于严:“我亲眼看见的,三米的高墙,一扒一撑,人就没影了。”

“翻墙有什么稀奇的?大惊小怪。”喻兰川不感兴趣地“啧”了他一声,甩了甩眼镜上的水珠,顺手用衣角擦,“成年男子稍微锻炼一下,起跳摸高到三米很正常,部队军训‘上墙’你没见过吗?跑酷俱乐部里的小高中生都能给你表演五秒翻墙。”

“你是说,有个跑酷爱好者小团体在我市碰瓷……”

喻兰川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举个例子说跑酷的会翻墙,没说翻墙的都跑酷,老咸,你这辈子还能学会‘逻辑’俩字怎么写吗?”

于严好脾气地摆摆手:“唉,你这个人,遇见蠢货就暴躁,暴躁伤得是你自己的肝啊,再说世界上的蠢货人多势众,你单枪匹马地跟我们生气,不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吗?佛一点、平和一点,帅哥,别忘了你是养生达人。”

喻兰川:“……”

居然有点无法反驳。

于严:“但你弟弟说,这伙人里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身高一米五左右,老年女性,徒手翻三米的墙,这就很奇怪了吧?当然,你们聪明人又要说,她也可能是化妆的……”

于警官话没说完,喻兰川已经拿起车钥匙到门口换鞋了:“走。”

于严:“啊?你真要跟我去啊?我这还没分析完呢,要是化妆……”

“要把你化妆成一个老太太,近距离接触还不穿帮,那得缩骨功。”喻兰川想起刚才那段佛系讨论,硬把“蠢货”俩字咽了,“快点,我晚上还得审报告呢。”

半个小时以后,他俩来到了那条死胡同。

“就是这。”于严指给他看,“我来的时候,那个人就是站在墙头上这个位置,那还有半个脚印。死胡同有三面墙,要是从里面那面墙翻过去,我还能理解,但是他是从旁边这侧翻墙走的。”

于严往后一比,窄巷的两面墙之间,将将够一个人展开双臂:“这完全没有助跑空间……卧槽!”

他话没说完,只见喻兰川忽然从他身边蹿了出去,两步就抵达了对面的墙,他纵身一跃,轻飘飘地攀上了墙顶,整个人在半空骤然蜷缩,脚尖在墙上一点,借力把自己甩了上去。

与此同时,于严听见“嘶拉”一声,有个小东西弹到了他脸上。

于严连忙打开手电一扫,只见喻总表情一言难尽地蹲在墙头,揪住了自己的衣襟——动作太大,衬衫扯了。

地上骨碌碌地滚过了一颗贝壳纽扣。

“骚,”于警官捂着脸说,“少侠,接着骚啊!”

喻兰川:“……闭嘴。”

第四章

夜里大概九点,“星之梦”就该关门打烊了。

甘卿洗了脸上的妆,把浅色美瞳抠出来,用力眨了两下眼,五指往长发里一插,就把瀑布似的假发掀了下来,露出一团半长不短的头发,耷拉到下巴附近,让假发压得支楞八叉的。

然后她把细跟鞋褪下来,塞在柜台底下,光脚从里面蹚出了一双塑料拖鞋趿上,扒下了长裙,里面穿了件篮球背心,还有一条五分及膝的大裤衩。她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的肉体又解放了。

从神秘的吉普赛风“占星师”,解放成了一位很接地气的乡非女青年。

女青年拎起茶壶,把陈茶倒进花盆里,接了壶凉水,对着壶嘴嘬了两口,探头朝隔壁的“天意小龙虾”叫唤:“孟叔,有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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