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污染、无公害(225)

“亲戚家,”悄悄一笔一划地写道,“很远,在外地。”

十三岁的少年留宿同学家,第二天怕挨骂,揣了一肚子“写作业”“复习功课”之类的借口,忐忑地往家走……谁知道他再也没有家了。

他红了眼的父亲见到他第一时间,就是把他锁在了家里,谁也不让他见。

丐帮九袋长老,朋友遍布燕宁,江湖义气讲究“老吾老、幼吾幼”,自古托孤是常事,随便把这孩子托付给谁,他都能很好地在自己的家乡长大。可是朱长老秘密地把他送到了亡妻在偏远农村的远房亲戚家里。

“那……”

“那……”

甘卿和喻兰川同时开口,对视一眼,甘卿退让:“心有灵犀啊,盟主先说。”

喻兰川毫不客气地接过发言权,问了他觉得很重要的问题:“那你现在还有燕宁户口吗?”

甘卿:“……”

悄悄摇摇头,茫然地看着他——以她的年纪,还不了解户口有什么用。

喻兰川严肃地皱起眉:“那就麻烦了,你要是想继续读书和就业……”

甘卿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喻兰川的气息忽然哽了一下,后半句话断在了喉咙里。

喻兰川一边咳嗽一边冲她怒目而视,甘卿不慌不忙地缩回爪子,转向悄悄:“也就是说,你祖父当时就对丐帮同僚有防备了?”

悄悄的大眼睛里冒出了一点血光,抿着嘴点头。

甘卿轻声问:“三十年前的旧事,是你父亲告诉你的吗?”

悄悄摇摇头:他早就死了。

喻兰川:“怎么死的?”

悄悄还是摇头:不知道,只能确定他死了。我爸一直在调查三十年的事,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放下所有的事,出去追查线索,一跑跑好几个月,所以正经的工作都干不长,只能给人打零工。外面似乎有朋友帮他,经常给他传消息,但他从来不把这些朋友带回家,我不知道是谁。他出远门的时候,跟我妈约定,每月寄一封平安信回家,可是自从我一岁十个月后,家里就再也没收到过他的信了。

喻兰川:“会不会是……”

悄悄的笔越来越快,字也跟着飞了起来:我妈说,我爸是顾家的人,小时候经历过那样的事,不敢不顾家,他就算只剩一口气也会给家人写信,给我们谋出路的。

甘卿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悄悄的工作牌上,上面写了悄悄的名字和星座。梦梦老师不知道是不是被神棍附体了,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星座名称参起禅来,脸色还无端有点凝重。

悄悄接着写道:我妈在我初三的时候没了,亲戚家来人,说我爸是收养的,我又是个女孩,不该占着家里的房和地,我不能说话,争不过他们,所以干脆走了,来燕宁打工。我妈说,我们家的仇人就在这里。我打听到这里开武林大会,混进来观察过一次,看见了那个杨清,他们说他大义灭亲,亲儿子做错事,也被他一手驱逐,我不相信。

悄悄写字越来越快:我爸在世的时候,反复提起过,那天晚上我爷爷就是被杨清的儿子叫走的,所以杨家人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杨清是个道貌暗(岸)然的伪君子……

悄悄的字越写越凌乱,还出现了错别字,闫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老帮主不是这样的人。”

“小姑娘,”甘卿问,“你父亲杳无音讯的时候,你才一岁多,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悄悄挣开闫皓的手。

我妈妈。

她写道:从小我妈就跟我说,她这一辈子,我爸的一辈子,我们全家……都被这些坏人害惨了。我必须得报仇,哪怕什么都不干,也得报仇。

第九十二章

在场几人团团围着桌子,三双眼一起盯在悄悄的小本上,有半分钟,他仨谁也没吭声,心有灵犀地想:“令堂这脑子里是生了什么癌?”

好一会,甘卿才轻轻地开口问:“是你……妈跟你说,要报仇?”

悄悄先是迟疑着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喻兰川:“到底是不是?”

甘卿抬手按住他,想了想,又问悄悄:“你的轻功不错,跟谁练的?”

悄悄写:我妈妈。

她似乎不知从何说起似的,停顿了好一会,冲闫皓比划起手语,闫皓的手语未必过了专八,俩人比划一会,大眼瞪小眼一会,连手语再脑电波,无声地交流了好半天,看得外人一头雾水。

闫皓这才抓了抓头发,硬着头皮开了口,“喵喵”地说:“那……我替她说吧……她说三十年前出事的时候,几个丐帮前辈都被杨平拖住灌了酒,杨平派人去挨家挨户通知,埋伏的行脚帮就是这时候趁机绑走了人……她的大舅舅就是其中一个报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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