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127)

徐西临面沉似水地盯了窦寻片刻,然后冲吴涛摆摆手,拎起自己的外套:“不碍你们的事,窦寻,你不走我走,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他说着,大步往外走去,手机钱包一概没想起拿,虽然面部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但心里大概已经气疯了。

老成一头雾水,不知从何劝起,只好重重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捡起徐西临落下的东西,匆忙追了出去。

剩下个吴涛面对窦寻有点犯怵,半天才试探性地抬手拍拍他的肩:“我说天才,你没事吧?”

窦寻木桩似的在地上钉了片刻,也一声不响地追了出去。

余依然:“……什么情况?”

“谁他妈知道。”吴涛冲她耸耸肩,他感觉自己有生以来就没能摸准过窦寻的狗怂脾气,原地踟蹰片刻,吴涛说,“你们先坐着,我去看一眼。”

月半弯里暖气融融,一出大门,凛冽的西北风立刻张牙舞爪地欺压上来。

老成在月半弯门口马路对面追上了徐西临。

徐西临这天穿了一件米色的短大衣,身量颀长,在一片夜深人静中,他的脸色格外憔悴,双颊甚至有一点凹陷,从眼睛里往外透着股深深的疲惫,早些年的少年意气被消磨得一点也不剩了。

老成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觉得徐西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的样子,像个满怀心事的陌生男人,与他印象中那个张扬活泼的少年已经大相径庭了。

老成努力定了定神,拿着徐西临的手机和钱包缓缓地走过去:“团座,忘东西了。”

徐西临心不在焉地叹出一口白汽:“谢谢。”

寒风中,徐西临方才回过神来,恍然自己方才竟然是在怕窦寻,怕他当着人面抖出他们的秘密。他茫然地搓了搓自己的双手,扪心自问:“我怎么会这么恶意地揣测他?我跟他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究竟因为什么?”

老成小心翼翼地问:“你跟窦仙儿到底怎么了?”

徐西临顿了顿,避重就轻地说:“他想直接工作,我觉得他继续深造比较好,那天说呛声了,吵了一架,没什么大事。”

“哦,就、就因为这个啊?”老成抓耳挠腮地说,“你也是,管那么宽干什么,你又不是他爸。”

徐西临没吭声,目光越过老成,落在了他身后。老成一回头,发现不能背后说人,窦寻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的路口。

老成忙打圆场:“窦寻,咱家团座有点那什么,那他不也是为你好么?没拿你当外人才有什么说什么的——不然怎么没见他跑到监狱里挨个跟他们吵让他们别犯事的?”

窦寻直勾勾地看着徐西临:“你是为我好还是想摆脱我?”

徐西临无比疲惫地一低头:“窦寻,你懂点事吧。”

老成:“哎哎,都是自家兄弟。”

窦寻漠然说:“我不是他兄弟。”

徐西临:“你还没完了是吗?”

窦寻一步一步走过来:“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块摆脱不了的狗皮膏药,硬撕撕不下来,但是出国几年就不一样了,回来以后什么都淡了,对不对?到时候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摆脱了我,稳稳当当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以后跟人说起,就说我是个小时候在你家住过的熟人——是不是?”

老成讷讷闭嘴,感觉窦寻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

徐西临面色铁青,没想到自己连着五脏六腑的心疼在窦寻眼里会被扭曲成这个意思。

随后,还不等他开口阻止,窦寻已经脱口吼了出来:“我告诉你,别做梦了,不可能!你一天是我的人,永远都是我的人!既然走到这一步,别想退回去,回不去了!没人跟你装好兄弟玩过家家!”

老成:“……”

他觉得如果窦寻的语文不是体育老师教的,那恐怕是自己的耳朵出了点毛病。

徐西临脑子里“嗡”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剥光了衣服,赤条条无处躲避的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之下,周围人与车的声音全像是被盖了马赛克一样模糊不清。

徐西临嘴唇动了动,近乎无意识地说:“窦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什么都敢说,是你不敢听。”窦寻不顾一切地说,“我没有伤天害理,没有违法犯纪,我行得正、坐得直,我就是同性恋,怎么了?你既然觉得这事难以启齿,怎么没一头撞死在我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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