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166)

窦寻嘲讽了自己一句,然后飞快地回忆了一下,感觉没什么疏漏:“汇报完了。”

他说完,也不催,就那么看着徐西临,用肢体语言表达“该你了”。

徐西临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把自己往牛掰里吹一吹,还是往可怜里装一装,他举棋不定地苦恼了片刻,只是说:“这么多年,买回来也不是以前那个了,凑合住新的吧。”

窦寻的目光倏地黯淡了下去。

徐西临:“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第64章 旧梦重圆

窦寻觉得面前有一张巨大的陷阱,他看得见天罗地网,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被网中间的诱饵吸引,焦躁不安地原地转来转去,又想认命,又想挣扎。

“我还是孤僻。”窦寻说,“没正事还是不喜欢跟一帮半生不熟的人泡在一起,也不喜欢你总不在我面前……我看过心理医生,也看了很多书,想学着改,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徐西临听懂了,他一次毁约,窦寻学会跟他“先小人后君子”,把丑话说在前面了,他点了下头:“嗯。”

窦寻又说:“我有时候一天到晚盯着你,还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是……就是一块过期的胶布,往哪粘都不服帖。”

徐西临把做好的菜都盛出来放在餐厅:“怎么突然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居高临下的时候看全世界都是傻瓜,”窦寻轻轻地碰了一下徐西临的小腿,“有一天被绊个跟头,摔一嘴泥,尝过那个味,才知道自己也没比别人高明到哪去。”

“我绊了你那么大的一个跟头,你怎么也没找个更好的人?”徐西临坐在餐厅的小凳子上,叹了口气,弯下腰,上身微微往前倾,拉住窦寻垂在一侧的手,像当年艰难地说分开的时候那样,来回按着窦寻手背上依旧突兀的指关节。

徐西临问:“是因为都没有我帅吗?”

窦寻眼圈微红。

窦俊梁当年说得很实在,什么都变得很快,过去的这小十年里,国家和银行真的都会破产了,徐西临也真的一夜赤贫、又一朝发达过。而他也再不会把“永远”挂在嘴上,因为知道自己也会食言而肥。

凡人的肉体终会腐烂,灵魂也难以不朽,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是连自己都无从预测的,或者被诱惑,或者被逼迫。蒲苇并不坚韧,磐石也终有转移,山盟海誓这玩意再挂在嘴上,可能也只剩下说嘴打脸的作用。

那么没有保险和理赔、却动辄让人肝肠寸断的感情,究竟可以凭什么延续下去呢?

窦寻低声说:“嗯,因为他们都没有你帅。”

……约莫就是“笑饮砒霜”与“飞蛾扑火”的“我还爱你”吧?

徐西临陪窦寻吃了一顿热饭,说好了第二天早晨要赶飞机,还是磨磨蹭蹭地一直耗到了很晚,他给窦寻讲了灰鹦鹉是怎么成为闹鬼宿舍里的第八大鬼故事主角,以及宋连元是怎么卖身成仁的传奇故事,好像回到了当年徐家旧址的小起居室里,两个人各自占着沙发的一边,拉拉扯扯地抢一袋牛肉干吃,一个礼拜只有周末才能见,每次话都多得不行,非得把嗓子说哑不可。

过了深夜十点,徐西临再不走真不行了,这才只好告别。

“那我走了。”徐西临拎起外套,对窦寻说。

窦寻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好像想抓住点什么,眼巴巴地看着他:“明天几点飞?”

徐西临:“八点。”

从他家那边赶到机场开车得四十分钟,六点多就得走。

窦寻吃力地修正自己过于浓烈的粘人和占有欲,把“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的话在心里过了两三遍,强逼自己体贴,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恋恋不舍,站起来送他出门。

徐西临慢吞吞地把衣服穿好,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磨蹭:“我弄不好得一两个月都回不来,没准能把夏天都躲过去,你……嗯……算了,回来再说吧,我走了,拜……”

窦寻还以为他几天就回来,听见“一两个月”,立马懵了。

什么“我不送你”,见他娘的鬼去吧!不许走!

徐西临“拜拜”俩字没说完,就被窦寻不由分说地扑上来叼回去了。

他刚拉开的一个门缝被窦寻一巴掌按了回去:“我这离机场更近,你今天别走了。”

徐西临:“我行李证件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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