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168)

被丢在家里独守空房的灰鹦鹉好不容易见到个活物,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恭、恭喜发财。”

结果它飞出来一看,发现来人根本不是徐西临。它认为自己的感情被深深的浪费了,忧郁地跑了。

一大早就收到吉祥话的窦寻心情明媚地给它换了水,加了食,冲躲得远远的灰鹦鹉挥挥手:“我先把你爸爸送走,一会再来看你。”

鹦鹉傻了——情敌!后妈!

窦寻多年夙愿得偿,整个人的气质都都柔和了下来,这会正看世间万物都很顺眼,没跟它一般见识,笑眯眯地走了。

他把徐西临的行李扔在后备箱里,想起自己方才最后两个台阶居然是跳下来的,轻快活泼得过了头。窦寻顿了顿,原地反省片刻,觉得自己是太得瑟了,老大不小,显得很没内涵。

可是凡俗男人就是这么没内涵,通过肉体才能触碰灵魂。窦寻多年来为了治愈自己自命不凡的中二癌,曾经无数次地跟自己摆事实讲道理,自我说服自己并没有超凡脱俗的资质,但病情总是反复。

直到这会,他心服口服地承认了,心想:“我真是庸俗。”

然后他庸俗地哼着歌走了。

窦寻充当了司机,一路把徐西临送到了机场。

“我尽快回来,帮我……”徐西临一边说,一边顺手去摸兜里的钥匙,摸了个空,才想起这一身衣服从里到外都不是自己的。

“喂鸟。”窦寻拿着他的钥匙晃了晃。

徐西临预感自己再黏糊下去就走不了了,赶紧拉扯着行李箱跑了。

窦大王取得了陌生的新领地,迫不及待地前去巡视了,灰鹦鹉亡国奴似的缩在高高的架子上,战战兢兢地看着窦寻来了又走,出门买了一堆洗浴用品,暗搓搓地放在备用洗浴用品的小橱柜里。

他把徐西临的浴液拿起来晃了晃,感觉里面只剩下小半瓶了,心里充满了期待——耐心地等上几个月,徐西临总会变回他熟悉的味道。

窦寻承认自己恋旧恋得有些病态,也知道一切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但还是无法抗拒那种渴望。他不敢在徐西临面前太过造次,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想要在潜移默化中一点一点把失去的东西都补回来。

正这时候,钟点工来了,徐西临临走的时候把钟点工的电话给了他,窦寻跟她打过招呼,就去调教灰鹦鹉了,结果发现钟点工活干得很快,擦了客厅厨房卫生间和打开门的那间小卧室以后,其他都不管了,跟他打招呼要走。

窦寻奇怪地问:“其他房间不管吗?”

钟点工礼貌地告诉他:“其他房间都上锁的,平时不用我管,徐先生没和您说吗?”

徐西临真没说。

窦寻莫名其妙地把她送走,本想打个电话问徐西临,顺便借机和他说两句话,又有点担心自己联系得太频繁,打扰他正经事。窦寻虽然在徐西临面前坦诚了自己过度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但他毕竟不敢再把自己的臭毛病种在对方的容忍上。

“屋里有什么?为什么锁着?”窦寻问灰鹦鹉。

灰鹦鹉在他面前打定主意三缄其口,一声不吭。

窦寻想了想,打开门口鞋柜上的小抽屉——以前徐家的备用钥匙和买菜用的零钱都放在这里——果然找到了几把房间钥匙。

窦寻拿了钥匙,来到上锁的房间前,壮胆似的问那鹦鹉:“我看看行吗?”

灰鹦鹉想了想,飞到了他肩上,果断投敌——大型鹦鹉好奇心旺盛,对于家里这个它不能去的地方早就像一探究竟了,总算有人肯带它干坏事,求之不得。

一人一鸟一拍即合,窦寻打开了北向书房似的屋子,一眼认出屋里是徐进以前书房的摆设,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放着一台收音机,是徐外婆的旧物,当年还是他亲手修理的。

窦寻愣了愣,一把按住企图趁机飞进去的灰鹦鹉,及时带上房门,灰鹦鹉愤怒地要咬他,被他捏住了脖子。

“这里不能乱动。”窦寻轻声对它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另一间卧室的门上,这时,窦寻才发现,这套三居中两个阳面的卧室正好是对门,要是中间再夹一个起居室,格局和以前徐家二楼一模一样。

他意识到了什么,胸口有些发闷,一步一步地缓缓走过去,试了两次没能把钥匙插进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抖。

窦寻深深地吸了口气,自嘲似的低头笑了一下,心想:“别那么自作多情,没准只是个杂物间。”

门轴发出一声娇气的叹息,门锁后面的真相毫无遮拦地撞进了窦寻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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