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轨(35)

“小媛姐,”章甜哽咽着说,“等我去想想办法,有钱了以后马上还给你。”

江晓媛脱口说:“哎,算了算了,不用了,看病要紧,你先拿着好了,我不急。”

章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发现世上还有这种穷大方的傻逼,于是哭得更凶了。

江晓媛来时操心了一路杂牌子外贸小店的服装质量,走的时候才心情沉重地发现纯粹是自己想太多,只有“99元羽绒服大甩卖”的超市才是她的归宿。

她刚一走出住院部,就看见了阴魂不散的祁连,身份成谜的祁连靠在一棵大树上,冲她招手示意,简短地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走吧,我顺路。”

第二句是:“她们把钱还给你了吗?”

江晓媛连惊诧的力气都没有了,反正这个祁连好像无所不知,知道江晓媛借钱给章甜这件事也不足为奇。

江晓媛被小寒风一灌,吹得说不出话来,感觉随着夜幕降临,风好像比来时还凛冽了,她再也维持不住假装的从容不迫,一边像个鹌鹑一样哆嗦,一边摇了摇头。

祁连有些诧异:“你没好意思要?”

江晓媛莫名悲痛:“我……我跟她说不用了。”

尽管她开始素颜不化妆,开始买旧杂志,开始学会不上快速公交,但骨子里还是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富二代,哪怕再穷再窘迫,钱在她眼里也始终只是一件道具,突然没有了确实会给她的生活造成很多不便,但还没有重要到凌驾于其他——诸如人命、道义之上。

祁连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她一番,好像对她有了什么新的认识,说:“想不到你还挺仗义的。”

江晓媛:“也不是……不提这个了,不是说要聚会吗?怎么走?”

祁连站在原地没动地方,抬起那双眼镜后面刀锋一样的眼睛:“你怎么不问问今天都谁来?”

江晓媛:“……”

她觉得从祁连嘴里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像双关,一下一下地戳着她脆弱的小神经,江晓媛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试探着打几轮太极,多装装糊涂,可是理智还没掌控她身体的大权,冲动已经刺激得他脱口而出:“你到底要说什么?你早就知道我根本就不是……”

祁连看了她一眼,就那么一眼,江晓媛就不明原因地说不出话来了。

祁连把一根手指竖在自己嘴边,对她做了个不要说的手势:“不要这么想,也不要这么说——跟我走。”

江晓媛心里一阵狂跳,跟着祁连快步离开医院。

“上车。”祁连说,“先给你看点东西。”

☆、第 17 章

江晓媛愣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特别怕我跑了。”

祁连坦然承认:“也可以这么说。”

他正面看温文尔雅,侧面看却是另一幅面孔,架着眼镜的鼻梁高得嶙峋而傲慢,下巴刮得很干净,嘴唇没什么血色,嘴角却微微有点上翘,翘得既不温暖又不和煦,像是含着个游戏人间的嘲讽。

江晓媛自嘲地笑了一下:“我都穷成狗了,还能跑到哪去?”

祁连绕到另一侧,替她拉开车门:“你原名就叫江晓媛吗?”

江晓媛默默地坐上了他的副驾驶,忽然,她被后视镜上夹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注意力。照片有些陈旧了,微微泛黄,上面有个面色苍白的少年,这少年她是认识的,是灯塔助理那张机械脸下面真正的模样。

“许靖阳,你认识的吧?”祁连把那张照片摘下来递给她。

江晓媛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灯塔助理跟她一样被明光坑过,中途以一个残疾人的身份在某个平行空间里挣扎了几个月,难道就是这个时空吗?

江晓媛:“他的腿……”

“嗯,截肢,”祁连应了一声,又问,“你原本是什么身份,方便说吗?”

江晓媛让他问得懵了一下——她发现自己居然一时答不出。

由于旷工时间比在岗时间长,江晓媛连自己的工作单位全称和岗位都说不太准,生平也没有半个能挂在嘴边的成就,怎么自我介绍?难道要说“我是某某人的女儿”“我是某某地久负盛名的败家子”吗?

江晓媛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拿不出手,吭哧得耳尖泛红,才含糊出一句:“……是个白领。”

祁连:“家境也不错吧?我看得出来。”

江晓媛更加窘迫:“呃……还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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