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轨(63)

陈方舟把剪子磨得“咯吱”作响,好半晌,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最讨厌有钱人了。”

三天后,就在江晓媛以为此路不通,正痛苦地重新思考自己未来的出路时,总店下来一个通知,让各个分店以即将到来的圣诞节为契机,充分做好前期宣传工作,派专人回总店培训,展开后续妆容造型打理业务,过年前要开试点。

接到培训通知的时候,江晓媛简直不敢相信,她这是要时来运转的节奏吗?

第29章

江晓媛指着自己:“我?没听错吧店长,你是说培训让我去?”

陈方舟白了她一眼:“不然还我去啊?我一个堂堂店长,日理万机的……”

江晓媛没听他后面那句王婆卖瓜,她整个人仿佛被五百万大奖劈在了原地,整个人咕嘟咕嘟地冒了好一会泡,才费力地把自己的脑子从沸腾状态里拎出来,一口气浸在了凉水里,这才勉强恢复了正常思考能力。

江晓媛:“等一下,让我一个实习技师去,其他人没意见吗?”

陈方舟大感欣慰,她总算是知道考虑其他人的意见了,哪怕考虑得不对,至少也能算是个良好的开端。

“放心吧,”陈方舟说,“除了你这种二缺,这种培训第一期没人愿意去的,说是拓展业务,将来干不干得成还得看呢,万一黄了,现在去了也是白耽误一个月的绩效工资。”

江晓媛话没听完,整个人已经高兴晕了,她七扭八歪地在店里溜达出一串诡谲的轨迹,最后以撞上了一台加热器告终,实在有点找不着北了。

把陈老板心疼得呲牙咧嘴的,抱着他的宝贝加热器长吁短叹,恨不能以身代之。

陈方舟:“不就一个没人愿意去的培训么,你至于吗?至于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我家小宝贝儿……”

江晓媛顾不上和加热器争风吃醋,她一边捂着撞疼的地方,一边激动地冲陈方舟说:“你不懂,万事开头难,现在我就算是开了个顺利的好头,将来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中国……啊不,世界时尚造型设计领域的最前沿,你信不信?”

陈方舟吊着眼看了她一会,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呸。”

呸完,他发愁得压了压帽檐,感觉这个姑娘的妄想症好像越发严重了。

总部请了个化妆学校的专业老师来,对各店派来的学员开展了一个短期培训。

以前在江晓媛眼里,化妆师学校就是个技校,既没有审美又没有品味,能教出什么玩意来?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作为学员,跟着一帮假睫毛贴三层,喜欢把眼睛贴得荆棘丛生的学员们坐在教室里从零开始。

江晓媛始终记得陈老板那句无心的教导——不知道从哪开始的时候,就从零开始。

她是个野路子大师,在无数次买药吃药的时尚领域摸索得比任何人都远,水平乍一看确实能惊艳四座,但短时间惊艳完,她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在长期里继续提高——毕竟,她已经没有看上什么买什么、胡乱尝试的财力了。

化妆课老师从基础理论开始,头天没教他们操作,给了一堆枯燥的理论要求记住,什么“粉底霜是由什么构成的”,什么叫“三庭五眼”、“三点一线”,老师水平有限,口音浓重,讲课跟念经一样,参加培训班的学员大部分是来学习如何剪切嫁接假睫毛的,始料未及地被这堆理论狂轰乱炸一番,纷纷给砸得眼冒金星,开课不到半个小时,睡倒了一片。

江晓媛成了唯一一个竖着进去、也竖着出来的学员,显得十分鹤立鸡群。

不但如此,第二天,她还是唯一一个把“化妆知识小册子”全篇背下来的。

培训到第三天,老师还在磨磨蹭蹭地教各种非常基础的手法和是个人都会的日常妆,已经开始有人偷偷逃课了,培训班管理很松,老师拿钱办事,看见人跑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越发助长了这种行为。

一个礼拜过去,来坚持上课的人已经不足刚开始的一半了。

永远战斗在逃课第一线的江晓媛却每天早来晚走,还回家自习,成了混迹在一大群学渣中的学霸。

有时候她自己也想——要是把这件事说给几年前的自己听,自己会相信吗?

从出生开始就遗漏没有被收录进她字典的“刻苦”二字,终于姗姗来迟地加入了她生活的旋律,把这一手光怪陆离的小调往未知的方向牵引了过去。

对于离开学校很多年的人来说,在教室里坐着不动听老师讲课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但是当她的精神有支柱的时候,一切痛苦与困难都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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