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光毅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海滨轻轻咳了一声，摸摸鼻子，说：“刚进门。”

谢光毅皱眉：“又喝酒了？”

梁海滨说：“没办法，这种应酬的场合，被敬酒总不能不给面子……”

谢光毅把他扶到床边坐下，给他倒了杯温水，低声说：“先喝点水。”

梁海滨垂着头喝水，喝了半杯之后，才开口说：“杨剑请吃宵夜，说要介绍雪狼战队的新队长方之延跟大家认识，两个人一直给我们轮番敬酒，敬得我都快吐了……你没去真是明智的选择。”

谢光毅说：“我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其他队长都去了？”

梁海滨说：“队长们都去了，我估计他们也是想趁机了解一下雪狼战队的情况，这只新来的队伍太神秘了，大家都有些摸不透。”

谢光毅皱眉道：“方之延这个人，光看他敬酒就看得出来，不动声色，沉得住气，很不简单。听说他是玩治疗的，职业圈里目前还没有治疗当队长的，这只战队的风格大家都不清楚，不得不防。”

梁海滨嗯了一声，低头默默地喝水。

谢光毅走到他旁边坐下，顿了顿，才低声问：“刚才我跟经理打电话，其实你都听到了，对吧？”

“……嗯。”梁海滨的脸色有些尴尬。

谢光毅说：“经理很想把刘川请回华夏继续当队长，你知道吧？”

梁海滨默默点了点头。

谢光毅说：“自从鹿翔在擂台赛上输给刘川的事在职业圈传开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刘川回来了，很多战队也在关注我们华夏的动静，经理早就坐不住了，一直想联系刘川，只不过刘川回国后把手机给换了，经理发他邮件一直没收到回复，我估计，过不了两天，经理就会直接去学校找他。”

梁海滨：“……”

谢光毅回头看着身旁的男人：“你希望他回来吗？”

梁海滨攥紧了手里的杯子，手指有些苍白。

沉默良久之后，他才轻声说：“刘川走了以后，所有人都拿我跟他比，梁队不如当年的川队，华夏的成绩一降再降……这种风言风语多得数不清。他给华夏创造的起点太高了，年度大满贯，连续四个冠军奖杯，后面的人根本无法超越……” 梁海滨顿了顿，接着说：“我接任队长，华夏的很多人心里并不服我，经理也并不认同我，其实这些我都知道……”

看这男人低垂着头，一脸失落的样子，谢光毅忍不住有些心疼。

整个联盟里，压力最大的队长绝对是华夏战队的队长梁海滨。

刘川还在的时候，华夏几乎每年都能杀进四强，他对华夏的影响实在太大，他的傀儡唐门不仅是战术指挥，还是整个队伍的战术核心，华夏的一切战术几乎都是围绕着他展开。他走了以后，整个华夏的战术就要从头开始洗牌，成绩不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媒体并不会关注这些，记者肯定会用“川队退役，华夏一蹶不振”之类的题目来吸引人的眼球，粉丝们也会把“川队退役”当成华夏成绩下降的理由。

第八赛季，华夏拿下亚军，刘川正式宣布退役。

第九赛季，华夏战队磕磕碰碰差点连季后赛都没打进去，简直是一落千丈……

刘川离开时把队伍的重担交到梁海滨身上，这件事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华夏战队高手如云，队员们都想不通，川队离开时选队长接班人为什么会选梁海滨？梁海滨是那种队伍里相对平庸的选手，加上性格温吞，为人老实，有时候还会脸红，给人的感觉似乎很软、很好欺负。

华夏战队的风格一直是强硬派，战队有许多顶尖高手，让这样的人做队长，很多人都不服气。梁海滨被刘川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接下队长的职位，短短半年，他一直在强迫自己适应和改变，以前说话都会脸红的小伙子，现在面对媒体记者，已经能够微笑着应付各种尖酸刻薄的嘲讽式采访了。

只是，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川队走了，队员们都不认同他，粉丝们也没有人支持他，他这队长当得实在是窝囊。

作为队长，他不但要应付记者们各种挖苦嘲讽的采访，要给赞助商交代，甚至连华夏的粉丝都没有多少人支持梁队。每次华夏输掉比赛，粉丝们都会说：要是川队还在就好了……

——要是川队还在就好了。

梁海滨几乎一直活在这样的阴影里面，他只能在四面八方的斥责声中，艰难地挺直自己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