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白了，明薇僵硬地低头，再次看那张普普通通的A4纸。

注意到她的动作，徐修这才抬眼，看到女儿发白的小脸，徐修便明白，女儿懂了，并且受到了打击。徐修很愧疚，上半身前倾，他紧张地对着女儿解释：“……薇薇，当时我还年轻，占了你妈妈的便宜，却没有耐性哄她……后来你妈妈一直没联系我，时间一长，我忘了她，直到去年看到你，我才慢慢记了起来……薇薇，爸爸很……”

“您别这样自称。”明薇心里很乱，长辈们的旧事，她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她唯一肯定的是，徐修没资格喊她女儿，至少在她弄清楚所有环节之前，她只有一个爸爸，那人姓明，叫明强，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犹如一根针，扎到了徐修心口。

女儿称他“您”，果然不想认他。

但这都是意料之中的，徐修知道，女儿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攥攥手，徐修点头道：“好，我尊重你的意思，现在，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我绝不骗你任何事。”

明薇低头坐着，她希望这是一场梦，她希望这份亲子鉴定是假的，可就在她想否认的时候，明薇忽然记起，年前去陆家赴宴，肖照曾经拔了她几根头发。说什么她有白头发，其实是拿去做亲子鉴定了吧？

明薇苦笑着扫向休息室的门，怪不得肖照敢保证徐修对她没坏心思，原来她与徐修，居然是……

“我爸爸，知道吗？”呆呆坐了几分钟，明薇终于能说话了，目光落在了茶几上。

徐修如实道：“这要问你妈妈，认出你后，我只与你妈妈见过一次，确认你是我女儿，我便回来了，没有打扰他们夫妻。薇薇，你妈妈并不希望我认你，但我觉得，你是成年人了，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可明薇并不想要这样的权利，她宁可徐修从来没找过她，宁可一辈子蒙在鼓里。

视线模糊，明薇将鉴定书放回桌面，及时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走。

“薇薇，”徐修紧跟着离座，却没有追上女儿，只对着女儿站定的背影道：“薇薇，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确实是我女儿，是徐家的孩子，以前是我错过了，现在，我想履行一个父亲的责任，好好照顾你……”

“我不需要。”明薇低声说，头也不回地走了，拉开房门，明薇戴上墨镜顺势抹掉脸上的泪，然后神色如常地离开。正是晚饭时间，餐厅电梯忙碌，明薇没心情等，也怕被人认出来，便从一侧走楼梯，走着走着，下面传来蹬蹬蹬的爬楼声，声音很急。

明薇突然有点慌，楼梯这边偏僻，会不会有坏人？

明薇一时忘了身世带来的打击，转身就要往回跑，刚爬一层，下面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明薇？”

是穆廷州！

没有坏人，明薇腿抖得却更厉害了，憋了许久的眼泪，也终于在此刻，夺眶而出。

她慢慢坐在了楼梯上，依然戴着墨镜，手指按住眼角，试图阻止更多的眼泪。哭是本能，但听着穆廷州加快的脚步声，明薇混沌的大脑再次恢复运转。如果穆廷州问了，她该怎么说？关系到妈妈的名誉，别说穆廷州只是她男朋友，就算穆廷州是她老公，究竟要不要告诉他，她也要仔细想想才能做出决定。

楼下，穆廷州终于转到了明薇这层，见女朋友可怜兮兮地坐在那儿，埋着脑袋，穆廷州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被徐修欺负了？

他很担心，脚步都放轻了，最后单膝蹲在她下面那层台阶上，一手扶栏杆，一手试探着摸摸她头，低声道：“为什么坐着？”

明薇已经止了泪，不安地抬头，本来满心想的都是解释，结果却对上一张陌生的中年男人脸庞，肤色麦黄没有光泽，唯有一双眼睛，明亮深邃，担忧关切地看着她。期待与现实相差太大，明薇没忍住，笑了，故意打趣：“你谁啊？”

宽大的墨镜挡住了她大半张脸，但穆廷州看到了她的笑，熟悉的调皮的笑。

心放下一半，穆廷州伸手摘她墨镜，再次看到那双水濛濛的眼，穆廷州才哑声道：“你男人。”

明薇湿凉的心，暖了大半，继续逗他：“我男人没你这么黑。”

穆廷州摸摸她还湿润的眼角，认真问：“被人欺负了？”

明薇摇头，抢过墨镜重新戴上，呼口气道：“先回去吧，回去再说，我开车来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