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昊的敲门声越来越响，最终由敲门变成了砸门，每一下，都仿佛砸在了白晓的心上。

“小晓，你不会走的，即使在这里呆上一夜！我也不会走的！”罗昊的声音那么嘶哑也那么响亮，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话，“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小晓，你给我开门！”

说了很久，他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小晓，这么多年不见，你不想跟我说几句话吗？你知道我死脑筋，如果你不开门，我会吵到你的邻居，会被报警会被抓进去，到时候，你就只能去局里见我了……”

这个人，还是喜欢用这种方法威胁人，而让人绝望的是，再来一万次，白晓也不愿意罗昊身上有任何污点。

终于，门开了。

罗昊走进屋，关上门，他之前的种种激动种种威胁好像一下子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带着疲惫也带着欢喜的男人。

他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不，他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青年，依然那样温润如玉，却比曾经显得苍白瘦弱。

果然……还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吧。

但只要看到他，这些年贫瘠的生命就犹如被滋润的干涸河床，一瞬间变得有了生机，有了欢乐。小晓是他的骨中血，是让他多年夜里辗转反侧，却一直没有忘怀没有放弃的人。

这是做梦吧？

罗昊走过去，抱住了白晓的肩，喟叹：“小晓……”

白晓身体一颤，却微微挣开了：“耗子，你放开我。”他们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些年的噩梦仍在，他终究没有当初勇敢。

罗昊放开手，坐在白晓的身边：“对不起，是我操之过急了。”他一顿，“小晓，你的身体……还好吗？”

白晓张了张口，还没有回答，刚才因为紧张而忽略掉的腿疼，就霎时席卷了全身，让他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昊发现了白晓的异状，他焦急地唤道：“小晓，小晓你怎么了？”

白晓的声音细如蚊蚋：“腿……”他在心里苦笑，多少次发作，他都是一个人挣扎着去拿药去忍耐，可当罗昊出现，表面再如何拒绝，事实却仍是依赖。他依赖他，从未改变。

罗昊四处张望，看到了柜上的药水，他撩起白晓的膝盖，为他用力地揉搓：“小晓，对不起。我说过会保护你，却没有做到。”

白晓露出虚弱的笑容，轻声说道：“耗子你在说什么呢……年少轻狂的事，怎么能怪你……我们两个这么好的朋友，多年不见，什么时候，我给你接风……”

罗昊的手一顿，就不再说话了。

他的手法地道，是因为曾经认真地学过。

那年他高看了自己的能力，抱着死犟的心情跟父母抗争。他被关起来，但他终于找到时间逃走，在白晓的楼下苦苦等待。他以为白晓生他的气所以不愿意出来见面，后来却被大雨淋到发烧昏倒。

醒来以后他已经被带到国外，无数次试图回国，无数次联系国内的同学，却再也没有找到白晓。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被白晓抛弃了，在国外发狠读书，一定要混出名堂，回国内亲口问他。

但真的等他完成学业归来，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的白晓出了车祸，身受重伤。

痛苦与懊悔同时袭击了罗昊，让他的性子从以前的阳光开朗，变得阴郁沉默。他没有按照母亲的要求交一个女朋友，而是努力地去学习照顾一个车祸病人，努力地想着，也许等他找到白晓，白晓看在他这么用心的份上，会原谅他吧？

但是三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他仍然找不到白晓。

当他都快要绝望、以为这辈子他们俩都不行了的时候……他终于见到了他。

可是白晓大概还在乖他，他说他们只是“朋友”。不过没关系，他们最初的最初，也只是朋友。

但他们会是爱人。

罗昊渐渐沉淀了心情，他没有继续纠缠，而是为白晓擦过药按了摩，就有礼貌地告辞了。

白晓送走了他，松了口气，又怅然若失。

果然，和以前不同了吧……

9、

事情并没有如白晓所想，让他和罗昊逐渐成为普通朋友，最终相忘此生。

他以为多年过去罗昊只是对他满怀愧疚，却没有想到从这天起，罗昊总是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中午的热汤，早晚的接送，耐心的陪伴，不时的邀约。

罗昊似乎总有理由。

白晓无法拒绝罗昊，他的心底有喜悦，眼中却有悲哀。

多留一会儿吧……这样微小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