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笔成婚(74)

进了家,一头就扎在床上,席幕天热了温温的牛奶,加了一勺蜂蜜搅进去,端进来撑起她的身子,送到她嘴边:

“喝了牛奶再睡,听话。”

子衿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先尝了一口,没有那股子奶腥味,才咕咚咚喝了下去,喝完了推开席幕天,身子一翻,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席幕天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把她的姿势摆正,打了温水帮她擦脸,又擦了手脚,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了宽松舒服的睡衣,把被子给她盖好,坐在床边看着她,显然累狠了,这么折腾,眼睛都没睁开一下,紧紧阖着,眼脸下晕起浓重的阴影,疲累几乎盈满整张小脸儿。

席幕天轻轻叹口气,顺了顺她颊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站起来走了出去,出了别墅,直接上车:

“去医院”

夏淑娴精神很好的靠坐在病床上,见席幕天走进来,笑了笑: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坐吧!”

说着,目光颇为复杂的打量了席幕天半响,对于席幕天,夏淑娴并不陌生,席家和荣家不太一样,荣家是荣宏盛白手起家的创下的产业,可席家却已经营了几代,到席幕天父亲那一带,更是空前扩张兴盛,当年和刚起来的荣宏盛没少厮杀争斗,争来斗去亦敌亦友,两家便也熟悉起来。

宅子都盖在了一起,因此,夏淑娴和席幕天的妈妈很熟悉,飞鸾和席幕天也勉强算青梅竹马。席幕天是个有点早熟的孩子,大概和他母亲身体不好有关,记忆中很懂事很优秀,有些过于沉默,飞鸾打小就喜欢跟在他身后。

席幕天妈妈没死之前,还曾和夏淑娴打趣过,说不如定下儿女亲家,也没在意飞鸾的心脏病,后来夏淑娴听到飞鸾真嫁给了席幕天,还高兴了很久,当初没把飞鸾带走,实在迫不得已,飞鸾的心脏经不起颠沛流离的生活,而那时候夏淑娴举目无亲,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就是有一个念头,必须离开荣家,离开荣宏盛哪个男人。

刚开始每次想起飞鸾,都觉得心疼的不行,不知道多少次,她都想回去看看,可她忍住了,回去让容宏盛发现,她就再也出不来了,容宏盛不是一个讲理的男人,从无到有,从穷到富,他的手段和能力,夏淑娴最清楚,因此她不想冒险,何况那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怀了子衿……

飞鸾结婚的那一天,她高兴的躲在自己屋里喝了半瓶酒,知道飞鸾死的时候,她跑到后山一处僻静的山洞里,哭了整整一天。

可是命运有时就这么诡异,兜来转去,原先那些人又转到了一起,知道子衿和席幕天闪婚的时候,夏淑娴真吓了一跳,惊吓之后是担心,担心子衿走自己的老路,担心容宏盛找过来,担心子衿的身世被揭开。

可当夏淑娴发现自己得了肝癌以后,忽然觉得,过去那些恩怨情仇一点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子衿,她希望子衿能幸福的生活下去,这成了她此生最大的愿望,比什么都重要。

席幕天坐下后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

“我想知道,子衿是不是飞鸾的妹妹?”

夏淑娴微微点头,席幕天责备犀利的目光,直直望着夏淑娴:

“为什么?如果子衿是您的女儿,为什么二十六年了,让她以为自己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您不觉得,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吗?”

夏淑娴有些楞,这样怒意形于色的席幕天,即便他很小的时候,都没有过,夏淑娴忽欣慰的笑了,子衿始终不能确定,席幕天是不是爱她,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思多傻气,这个男人的心已经如此直白的坦露出来,只是她家迷糊的子衿,看不明白罢了。

夏淑娴目光慈祥的答非所作问:

“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你该知道,子衿是个不点不透的傻丫头。”

席幕天楞了一秒,继而脸上有些可疑的暗红透出来:

“如果爱就要让对方知道,也是避免不必要误会的最好方法。”

夏淑娴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捡起刚才的话题道:

“我发现怀了子衿的时候,正在这附近的一家工厂里做女工,说实话,当时处境很艰难,我想过不要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最终没舍得,我当时隐瞒着结过婚的事情,在一个偏僻的小诊所里生下了子衿,小诊所的医疗条件有限,当时并没查出子衿有心脏的问题,我当时很高兴,把子衿托给了村子里的一对老夫妇,每个月给他们送点钱过去,直到后来我接手了孤儿院,才把子衿接了过来,那时候她已经五岁了,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发现,我竟然无法告诉她,我是她妈妈的事实,总想着以后等她大一些,告诉她,等她再大一些,再和她说,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和她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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