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我朝他笑。

“不了吧，”唐安译顿了顿，没挪脚步，“我拿了东西就走，不打扰你了。”

我收了笑容，恶狠狠地说：“进来，我不说第二次。”

他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进门了，穿着门边我给他准备的他以前穿的拖鞋。

我带唐安译去书房，让他坐在椅子上，把杯子递给他。他一言不发地接受我的安排，目光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我的笔呢？”

他怎么这么没礼貌，不应该先说句谢谢吗？

算了，先不跟他计较。

“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我站在唐安译面前，盯着他问。

“我应该想起来什么吗？”他一脸不解，不像是装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气得跺脚。

“我可能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唐安译没喝水，一口也没喝，把杯子放在书桌上，皱着眉提醒我，“但是我有恋人了。”

我看着他右手拿着杯子，然后换到左手，再往后放在桌上，动作跟以前一模一样。别人直接转身就放好了，他非得换个手，就是懒得转身。

“那你说他叫什么？”我怔怔地开口。

“这与你无关。”他直接说。

“你要是不说我就不给你笔，”我把手背在身后，用力扣着手指，死死盯着他，“说个名字你能少块肉吗？”

唐安译没说话，沉默着跟我对视。

我等不及了，上前一步逼近他：“你还想不想要你的笔？”

“我不喜欢被这样纠缠。”他推开我，起身要走。

我楞楞地看着自己的右肩，唐安译刚刚推了这里。

一年零一个月又十四天，我终于碰到他了。可他却是要把我推开，现在已经走到了书房门。他连钢笔都不要了，急匆匆地要走，像他最后一次从这里离开那样。

“他叫张朝尹。”我说。

唐安译停下脚步，皱着眉回头看我。眼睛里有惊讶，有疑惑，但是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第9章

“他叫张朝尹，你们是在电影院认识的。”

我抬起头看唐安译，想往前走一步，但裤子太长了，勾住了鞋头，我只好原地站着。

“他到场晚，位置被人占了，但是电影已经开始十分钟了，他的位置又在中间。他不好意思打扰所有人，只好在最后一排角落的空座上坐下来。但那个位置是你朋友的，你朋友迟到更久。你提醒他这里有人，他骂道怎么哪里都有人，那我坐哪啊，你说坐自己的位置啊。他从口袋里掏出票塞到你手里让你自己看，你借着手机的光看到了票根上的座位，勉强同意了先让他坐在你边上。很幸运，你朋友到电影结束都没来。你们分吃了一桶爆米花，还一起吐槽傻逼剧情，最后你要了他的手机号码，说做个朋友，结果做着做着就到床上去了。”

“但你朋友一直都没来不是因为有事没赶上，是因为你给他发了消息，让他不要来。”

“我说的对不对？”

这会儿我眼睛应该是有点红，痒痒的，我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一点气势都没有。

唐安译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他问我：“你怎么会知道？”

我差点要笑出来了：“我不仅知道你们怎么认识的，我还知道你们家的住址，知道你总气他，知道你起床气很重，知道你不喜欢喝苦的咖啡还非要点，知道你在外面看着人模人样其实就是个神经病，知道你最后一次出门前告诉他会给他带他喜欢吃的虾肉馄饨，因为那天早上你把他的那份吃了，他气得要死，让你出去就别回来了，结果你他妈的还真的就不回了！平常让你少气他你从来不听，怎么那次就这么听话呢！我|操|你妈！”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有点哑。

“我是你爸爸！”我朝他喊完最后一句，撞开他冲进卧室把门关了。

唐安译出问题了。

我整个脑子都是乱的。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为什么好像真的不认识我了？他一年前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妈妈告诉我他死了？为什么他记得自己有个恋人叫张朝尹却不来找我？

我想问他，但恐怕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不然以他的性格这会儿就该把门踹开进来揍我了。

我打开窗户吹了会儿风，抖着手打开电脑，看唐安译在干嘛。

自从知道自己脑子有毛病之后我在家里装了好多摄像头，为了复盘的时候能更直观的看到关于唐安译的影像全都是我幻想出来的、不存在的。

这会儿派上用场了，我第一次在监控里看到他，活的、有体温的、真实存在的唐安译。

这有点让人兴奋，多巴胺开始加速分泌，我即使是好好的坐着也抖得像个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