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别后(59)

“放屁,你这个狂妄自大的臭□,我要我的孩子,你听到没有!我要我的孩子……”

“放手,混蛋,你干什么,放手……”

“把孩子还给我……”

里面传来搏斗声,我吓得忙一把推开门,正见上回在餐厅见到的白种男人勒着詹明丽的脖子把她顶到墙上,我抡起办公桌上的花瓶朝他扔过去,尖声说:“把她放开,不然我立即叫人来!”

那个男人迟疑了一下,松开手,詹明丽蹲□握着脖子拼命咳嗽,我警惕地踏在门口,用英语大声说:“出去,立即从这滚出去!”

那个男人斜睨了我一眼,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走了出去,我确认他走远了,才跑过去扶住詹明丽问:“没事吧,啊?”

詹明丽抬起头,美丽的眼睛蒙上一层泪雾,忽然抱住我的肩膀,哽咽地说:“旭冉,别动,让我靠一下。”

我不敢动,她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慢慢的,压抑着声音,痛哭流涕。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想象不到这么冷静优雅的女人,会有一天全无形象,哭成这样。

她仿佛像被人用手掐着心脏,由内而外地挤压出泪水。

我迟疑着伸手抱住她,将她揽在自己臂弯中,我想她应该很久没哭过了,做惯了坚强睿智的女性,她忘了自己也有痛哭的自由,也有将内心的悲苦化成液体的权利。

她一边哭,一边呜咽着说:“他想杀死我,他想杀死我。”

莫名其妙的,我明白她其实想说的不是因为被威胁到性命而惊恐万分,无法自抑,我明白她想说的是,那个男人他们曾经相爱过,那么认真地相爱过,可到了今天,他却想她死。

没有人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我闭上眼,眼眶干涩,分明有流泪的冲动,可是在此时此刻,我却没法跟她一样泪如泉涌。我在想她大概也替我哭了,我们从未相同过,可是在某个偶然的瞬间,比如现在,我的磁场跟她的磁场接上密码,我们心意相通。

“孟冬想跟他的情人一块死。”我机械一样拍着她的后背,慢腾腾地说,“他一直认为死亡是种极致的美学,但他想一块死的对象不是我。”

她略微一顿,随即抱紧我,哭得双肩颤抖。

“我的前夫,每到一个地方演出,总喜欢找个当地女孩上床。”她说。

“傅一睿因为我自杀想跟我绝交。”

“我来这有找个男人的打算,但除了想占我便宜或想利用我出国的,到目前为止就没遇到个正经人。”

“我阿姨因为丈夫有外遇而自杀了。”

“我换了前夫的药,让他的狂躁症越来越严重。”

我吃惊,忙扶起她的肩膀问:“你说什么?”

詹明丽擦了擦眼泪,认真地说:“为了让他离我和我的孩子远一点,我在他的药上做了手脚。”

我愣住,随即深深叹了口气,摇头说:“你别告诉我这些。”

“突然想说,”她吸吸鼻子,坐正身子,哑声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想说了。”

“我跟傅一睿秘密在一起了。”我想了想说,“实际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他。”

詹明丽呆住,随即忍不住扑哧一笑,说:“你也犯不着告诉我这个。”

“这样我们掌握对方的秘密了。”

“像回到高中时代。女孩们交换秘密,真有意思。”她渐渐恢复了平时的状态,站了起来说,“我得洗把脸,你等我一下。”

我点点头,也跟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她走了出去,不久后带着一张干净的脸回来,坐到我对面的办公桌上,正儿八经地说:“找我什么事,直说吧,我呆会四点后有个会。”

“刚刚跟你说的自杀那位阿姨,我觉得她现在精神还是不对劲,需要你的帮助,你是我知道最好的心理医生。”

她微笑:“我可从没治疗过你。”

“但不可否认,你帮了我很大忙。”

“你知道我的诊金很高,只能给你打折,不能给你免费。”

“我知道,”我笑了,“朋友归朋友。”

“你带她来吧,我先看看,安排她做点测试,”她说,“中年妇女的婚姻创伤很麻烦,我现在无法判断需要多长时间。”

我咨询了她具体哪天来方便些,正聊着,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低头一看,居然是好几天没联络的邓文杰。

我忙道歉,出去接了,带笑问:“邓医生找小的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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