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19)

山沟里熬年份,那些风花雪月凄凄惨惨戚戚的心思都收起来,那些玩意儿,帮不了你在动荡年月过真实的日子。这属于一个特定年代,但非换个场合,再过几年,贺少棠恐怕就不会这么干。

吃着半晌,孟小北突然问了一句:“刚才在林子里,你为什么不把那头白狼打死、把那头狼炖了吃掉?”

贺少棠看着小北的眼睛:“打死一头狼,狼群会寻着我们这些人的气味脚印,围攻咱们的哨所,所以轻易不打,井水不犯河水,互相留条活路。”

孟小北惊异,似懂非懂。

少棠那时说:“狼也是有家的,有一大家子妻儿老小,你不小心打死一头狼,一大家子狼悲愤欲绝找你报仇雪恨!你把狼爸打死,狼妈跟你玩儿命。你要是把狼崽子打死了,狼爸狼妈一块儿找咱玩儿命死磕你信不信?是个爹妈都疼自己下的崽,都一样的。”

孟小北那天觉着自己听懂了,默默地不再说话……

当兵的从床下“宝物箱”里拿出偷藏的米酒,自己用大米闷出的酒酿。

少棠喝下半碗热米酒,拿筷子蘸酒喂孟小北。

孟小北一嘬筷子:“甜的?好吃。”

少棠又给他蘸,眼里露笑:“跟我好一口儿。”

狼崽子贪婪地直接把碗端起来了……

孟小北后来许多年回忆起来,贺少棠炖的那锅狗肉汤是他动乱年代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那味道许多年都还留在舌尖,萦绕在心里。他记得那条闭眼安息的忠诚的狗,记着某个人。

那夜林间石头房子里,人声喧嚷,玻璃窗弥漫白气,灯火暖心。

贺少棠跟连长打报告说人困马乏要睡觉,待到酒足饭饱,一伙人却来了精神,在炕上歪着打牌,热闹。天高皇帝远,首长不在跟前,他姓贺的就是这片后山的头儿,整条山谷里的狼都听他的使唤,更别说人了。

贺少棠出牌甩牌,孟小北靠他大腿上,兴致勃勃地看。

贺少棠指挥他:“狼崽子过来给我抓牌。”

姚广利说:“这小子手是壮。”

小斌说:“小北你这臭孩子,小猫和主都给俺们抓走了?!”

“大猫也在你那?!”

小斌爬着过去抢:“小北你别把大小猫都给那个混蛋!饿告诉你,那厮就不是个好人!!!”

贺少棠嚣张仰天大笑,伸手揉弄孟小北的头发,当真是喜欢上这小子。

孟小北不由自主地,跟他少棠叔叔混成了一拨。贺少棠指哪他打哪,靠在对方胸前帮忙出牌。两人狼狈为奸,一路手壮,赢了一圈儿人的烟,被一屋人戳着骂……

孟小北后来就睡贺少棠床上,挤一个被窝,身上再盖一层军大衣,带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贺少棠脱了外衣,穿军绿色紧身背心,大短裤,四仰姿势躺在床上。

孟小北睡觉也一贯四仰八叉,睡得极其自由散漫。俩人睡姿就对上了,都支棱着,互相碍手碍脚。孟小北拱,贺少棠挪,孟小北再拱,贺少棠没处可挪,开始以大欺小往回拱!孟小北被逼回墙角,一翻身,毫不客气,直接趴对方身上,四肢贴合,继续睡!

贺少棠哼哼:“唉你……你特舒服吧?……”

孟小北鼻子吹泡:“呼——呼——”

贺少棠一骗腿,把人踢下去。部队的标准床,很窄,将将睡下一个瘦人。孟小北寻着热乎气儿侧攀上身,手一伸,冷不丁地,就伸到对方松松垮垮的大短裤。一片硬朗的肌肉之间,就一块软乎地儿,正好攥住。

贺少棠眯眼哼道:“裤裆里摸什么呢?”

孟小北伸错了,吐吐舌头,赶忙缩回来。

贺少棠半睡半醒,哼出戏腔:“掏着老子的鸟巢了。”

孟小北:“鸟巢是什么?”

贺少棠:“有鸟有蛋不是个巢么。”

小斌从上铺甩下来一句:“他那里边儿长几颗蛋,小北快帮我们摸一摸!”

孟小北接口道:“我什么都没摸到呢。”

“我就没瞅见有蛋,我好像掏到鸟毛了!”

孟小北直言不讳向班众们汇报。

噗——哈哈哈!

黑暗里一屋人轰然大笑,小斌几乎直接滚到下铺。男人的那种笑,带着猥琐的玩笑意味,十分疯狂……

姚广利再老实的都绷不住了,捶床说:“估摸他那窝里就没孵出过蛋来。”

小斌说:“小北不用摸了,他压根儿就没长那个,因为他不需要!”

贺少棠也笑,骂道:“谁忒么说我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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