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拳(164)

一道血线从手腕上迸出,往地上滴血。

庄啸捂住手腕,立在墙边一言不发,新买的一套西装,也溅了血点子。

血点子让老酒鬼也一愣,也没想要弄伤儿子,手里酒瓶子立刻就松掉了。

裴琰那时突然就怒了。憋很久了,这事太考验他的耐性,凡事一般憋上半小时他就已经内伤发作,火药桶想炸——管你忒么是谁爹?

“你干吗打他?

“他为什么还要管你,惯得你什么毛病啊?

“你想让他滚蛋,我现在就带他滚蛋绝对不回来多瞧你一眼,他再想回来我都不让他回。”

管你是谁家大爷。

“多大岁数了,以为您自个儿还牛逼么?

“让着你,不跟你一般见识,三五掌能把您这把老骨头从六层楼扔下去你信不信?他不揍你我想揍你,你来,你跟我打,我今天绝对不让着你!”

裴琰盯着人吼。

吼了差不多有三分钟吧,很凶的,估摸楼道里都听见他了。

出门靠气势赢下一仗,他把眼前这算是他“岳丈”的大爷吼得一屁股坐那儿,陷入迟钝和呆怔。满屋子追儿子也追累了,呼哧带喘,暂时休战不打了,先歇会儿再说。

裴琰转身,怒容立刻消失,紧张地看那淌血的地方:“有事么?要去医院吗?”

“去什么医院,”庄啸低声道,“就划破个小口子。”

划破的那地方,也是碰巧了,就像是割腕的位置和手法,一道血线划破了静脉皮肤。

想找个东西按压止血。

庄啸掏兜,没找到纸巾,从衬衫胸前口袋掏出个手绢,还是那天裴先生送他的故宫款丝绣手绢。

庄啸一看是这块手绢,赶紧又塞回兜里,别溅上血。

庄啸踩着一地狼藉进到里屋,从抽屉里找出创可贴和纱布,自己用牙撕开纱布,把手腕缠上。

庄啸面带亏欠,回身对裴琰说:“今天实在抱歉,不然,麻烦你跟你父母说一声……”

“我知道,你甭担心那些小事。”裴琰眼眶突然发红。

他搂过庄啸的腰:“你先回我那里,你也别在这儿待着了。”

他搂庄啸那姿势,就是不由分说把人紧紧抱到怀里……需要有个人遮风挡雨么,我张开翅膀就在这里呢。

就像以前很多次,在片场里,几十米高的威亚钢索上,狂奔的马蹄下,庄啸一定毫不犹豫地护着他。

他太了解对方。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敢打庄啸而庄啸又不还手,也就是这位很麻烦的庄大爷了。

客厅桌上是挤得已不成型的蛋糕盒,外观狼狈,但那块蛋糕本质仍是好的,还是法式西点名厨出品,血脉纯正,味道一定是很好的。

“本来这蛋糕是给我爸我妈买的,成啊,现在都留给您吃!”裴琰憋一肚子委屈,回头又不依不饶说了一句,“给您吃也一样的,我其实无所谓,但是您以后能不能对您儿子好一点?我怎么觉着他这人这么好啊,怎么就你会欺负他?!”

我没欺负他,我没欺负他……你们才欺负他……老家伙好像是在念叨这些话。

庄啸在桌上留了一些钱,整理一下西装领子,说:“少喝点酒,您也多买点正常人能吃的东西。”

说话时候不看人,没表情,习惯了。

顿了一下,庄啸临走又跟他爸说:“裴先生是跟我拍戏认识的,普通朋友,您别误解成其他的,别跟记者乱说,成么?”

至于酒精上脑的庄大爷会不会在记者面前乱说,那就真管不住了。

庄大爷那视线好像也带钩子,一直钩在裴琰身上,望着走出去的背影,摇头……

出了那道门,门一关上,裴琰立刻就说:“你告诉他咱俩是什么关系,我才不在乎呢。”

庄啸说:“我在乎。”

……

庄啸原本坚持两人分开各回各家,裴琰一把抢过车钥匙,让庄啸坐副驾位,他来开庄啸的车。

“让那帮狗仔看见?都记恨你惹过的事,就等着抓你的错。”庄啸说。

“看就看见了,”裴琰说,“谁他妈敢拍我,老子砸烂他们车。”

他妈妈的电话再一次打进来。

裴琰把车载耳机接上:“妈——我们俩今天有点事,不好意思啊,不过去吃饭了。”

徐女士已有心理准备,但一定是很失望、很失望的:“哦……你朋友不能来啦?”

裴琰说:“他忙呢,忙一些私人的事。”

“那你能过来陪我们吃顿饭么小猴子?”徐绮裳说,“你平时也不着家,过几天你又出去拍戏……”

庄啸跟他打眼色:你快去,去陪你爸妈。

“我得陪他么——”裴琰万不得已跟他老妈撒个娇,“哎呀是临时出了一些事情,他不是故意爽约,本来还新买一套西装,给您买了礼物,很正式地想见你们,您别心里不爽埋怨他啊又不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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