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8)

作者:YOYO 阅读记录

…… ……

我知道,我、就、要、死、了。

我睁开眼时,我看见柴房里充满了象玫瑰松子糖一样透明微红散发着怡人甜香的阳光。我昏头昏脑地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胸前吊着一根土蛇似的的粗麻绳,那些细小而扎人的毛都被磨尽了,沾着斑斑血迹。我站到一面镜子前,里面映出来一个神情怆惶的怪物,脖子肿得跟头一样粗,涂了油一般的锃明瓦亮,突起来一条一条蓝的发黑的毛细血管。镜子里的人不由自主地咧咧嘴,想要朝我笑一笑,却做出了一个难堪的,丑陋无比的表情。我想咽口唾沫,可是不成,嗓子被堵住了似的,我感到头以下、肩胛往上的部位都已空荡荡得不存在了,那里只是一盘密密匝匝的绳子,幽幽地发着黯红色的光。

我迷迷蹬蹬地住外走,进了堂屋,一进去就是满地血,脚下的已经显脏显黑了,远处的还是鲜红鲜红的,冒着丝丝热气。我赤着脚,像下雨天在街上镗着水,搅带着泥沙的赤黄色的冰凉的雨水从我的脚背上哗哗地漫过去,我啪啪地踩着血往前走。

一直走进里屋。床上仰躺着两个白生生赤条条的躯体。我母亲的头跟身体差不多已经快分家了,中间连着一条血呼哩啦小手指粗的青筋。她的脸上布满了滟潋红晕,鲜活而美丽。旁边歪着一个我好象在哪儿见过的男人,青白色的身上满是数不清的大大小小宛如紫红色牵牛花一样艳丽润泽,张着大口的窟窿。他的下体被割去了,一根白皙勃起的阳具被塞进他自己的嘴里,屈辱而悲壮地笔直指向黑沉沉的屋顶。倒在地上的一具躯体是我父亲,他的左颈动脉被砍断了,可以想象当时血液象瀑布一般疾飞四射,在墙壁上形成一个宛如喷漆艺术似的,均匀、硕大的抽象图案。一把长长的月芽形柴刀深深没进他的左胸口,露出半截来,白光凛凛地晃来晃去,我父亲的手攥着刀柄,沿着刀缝,还不断地有血淌下来,我甚至能听到那汩汩而溢的微响,象心跳声一样有节奏的,砰砰砰,敲打着我的胸口。

猫在房间里跳来跳去,一身溜光水滑色彩斑澜的毛皮发着绸缎般酱红暗光。它嘴里咯吱咯吱地咀嚼着什么东西,它惬意地弓起背来,嚓嚓地放着电,尾巴象旗杆一样直直地坚起来。后来它跳到我的身上,伸出舌头来舔我的脸,它的舌头象一匹红布似的长得惊人,还曲里拐弯的,象长着倒刺,毛糙糙的弄疼了我的脸,喷出来一股浓郁的腥臭。我把它摔下来,它又躲到房间角落里去了,嘴里继续咯吱咯吱地咀嚼着什么。

咯吱咯吱……嚼得真香呀。

第6章

现在我几乎不看电影。这并不说明我是个不喜欢电影的人,事实上,在我苟活了这二十多年来,对电影一直是一住情深,而且很多时候达到了一种废寝忘食、象恋爱一样朝思暮想死去活来的境地。高中毕业那年我本来想考电影学院的表演系,后来对着镜子端祥了许久,终于悲哀地发觉自己真得是不够英俊、潇洒、漂亮,用当今时髦的称谓是不够“酷”,才就此断绝了这念头。痛苦怅惘自不必说了,只是后来我才知道,或者才发现,原来作演员并不都需要生着一副好脸蛋,比如国内的“国际级”影星某某、某某、及某某等等,都长着一张类似茹毛饮血时代的粗糙的脸。我心下很不愤,又没什么办法,年纪也一日一日地老起来,磋砣了岁月,脾性也大改,对于电影这个行当开始吹毛求疵起来,因此特此声明,在以下文中对某些电影的评论与批驳仅属我个人的观点,是一种泄私愤、寻衅报复的行为举止,请群众们见谅、多多海涵。

在我十三、四岁,时间大概在八八、八九年左右,据说中国的“第五代”导演已经开始在世界展露头角了。不知是哪位大导演在人前还是人后说了这么一句话:越是民族性的越有世界性。这句话很是激励了一批人,以至于到现在还广为流传。后来这个导演的电影由“出口”转“内销”回来,我们才发现,他的“民族性”,就连我们本乡本土的人都没见过。这当然是一项很鼓舞人心的发明,引着许多人前仆后继乐此不疲。十四岁时我看了经典名片《红高梁》,后来有人问我电影拍得怎么样,我歪着头想了半天,说,摄影还算不错吧——那时我对电影就有一种敏锐的观察力,这一点我真是沾沾自喜。其实我最想跟人说得是,里边姜文摸巩俐脚的细节拍得煞是好看,什么是色而不淫,这就是色而不淫。十八岁时我有幸看到了古典名著《金瓶梅》,知道里边的西门大官人也是喜欢摸挲女人小脚的,但那就是又色又淫,与《红高梁》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