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热(7)

他身边的一名女孩这才回过神来,看双方并无剑拔弩张的架势,知道警报解除,于是索性冲鸣州调皮地扬了扬手里的扑克:「这位帅大叔,好无聊噢,要不陪小妹我玩一把牌吧?」

这帮小鬼,但凡上二十八岁人模人样的成年男子,一律被他们唤作大叔。从小就是优等生,身边都是擅长充门面的规矩子弟,鸣州一时觉得,与眼前这些高校生的代沟可以用海里记。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些在富裕之余,想要叛逆挣扎的少年人,不应该用太苛刻的标准对照,鸣州放松下来:「好,我们玩牌,要是你输了,马上带上你的朋友撤出钟宅,外面有的是娱乐的地方。」

她皱了皱鼻子怪叫:「啊哟,那我可不敢。」

一直懒洋洋的钟少这时一把夺过少女手上的牌:「我跟你玩。我输了,他们三分钟内消失。可要是你输了呢?」

一言既出,鸣州也不便深思熟虑,他无所谓地一笑,觉得自己起码年轻了十五岁不止:「你想怎样?」

钟少爷将床头柜上的一瓶高纯度洋酒啪地搁到脚边:「你输就喝了它。」

鸣州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坐到床沿,算是应战了。

「玩什么?」另一个女孩跃跃欲试预备发牌。

那对打得火热的男女终于也停下缠绵,女方回头问:「廿一点还是大老二?」

他们选定后者,一班人马迅速聚拢来。

鸣州不是赌徒,但对各地赌术有过研究,他的牌技由一名澳门讲师传授,由于天资聪颖,手艺自然青出于蓝。

鸣州明知规劝无意义,不动用歪门邪道说服不了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所以下手并不留情。等他掀到第四张牌,已觉得有些胜之不武。

最后,只剩钟家少爷与鸣州在叫牌,连续三家都Pass,鸣州揭开底牌,三个带一对,再看对手的牌桌,不相信他有这等本领,自觉稳操胜券。

谁知钟少却轻声一笑:「凡事不要太自信了,每个人都有输的时候。」修长的右手拈起最后一张牌,推到胸前掀翻,观战者全都惊呆,牌面赫然开出一幅同花顺……

鸣州耳旁响起一阵欢呼,大家兴奋异常:「哇噢——真有你的!钟哥。」

大老二靠运气,到这一刻才发觉对手出老千,已经没有机会翻局,居然被一个后生摆了一道。鸣州暗叹,真有他的。

「喝吧。」钟少把酒推过去,「它是你的了。」

几万块的空运洋酒就这样牛饮,真是暴殄天物。鸣州很少禁受酒精考验,久后会禁不住吐真言,说多错多,所以避免酗酒,也可避免人际关系恶化,她不想在无意中冒犯谁,他的朋友本就不多。

仰颈灌下已经开了瓶的烈酒,这举动算不上自暴自弃,也着实有几分悲壮了。游戏规则一向由人定,所以没有道理可循,既然行动感化不了别人,不如向他们证明什么叫做言出必行。

只是那道低温到近乎凛冽的视线直逼到鸣州逐渐绯红的脸上,刀刃般的,使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接受到肉体被赤裸裸洞穿的刺痛感。

鸣州觉得自己的反应来得太快,头沉眼胀喉咙发紧,五脏六腑都像被甘草点燃,幸好双腿还是能冷静地支撑着他走出房间。

兵败如山倒,一招失利,威信全无。

在打开隔壁客房的房门时,可是费了一番工夫找钥匙孔,没想到这酒发作的不留情,一推门,鸣州就踉跄地直奔淋浴房。

洗手台的水槽光洁如新,可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吐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刚经过强化训练,酒量又在无形中上一台阶。

鸣州摘下眼镜,将水泼到脸上,凉飕飕的。扯开领口,镜中人的眼神让他感觉有点生疏,像是抛开牵挂的亡命徒,只剩自己。

鸣州意识到,酒精加速了体内的血液循环,他开始有了不该有的亢奋幻想。他没能立即倒头睡熟,神志反倒越发清醒起来,连舌头口开始肿大失控,或许那该死的倾诉欲会随时跑出来推翻他强装的冷静。

认命地躺倒在床上闭目养神,就这样过了十来分钟,也许更久。直到听到一阵响亮的拍门声,他的四肢已不听差遣。

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未经允许来到他跟前,在离他两米的距离停住。

「喂,没事吧你?」那人的声音很傲慢,但由于夹着一丝笑意,并不会让人不快,「叫你喝就喝,这么听话,一看就是那种脑子不灵光的书呆子,还想教训人,连玩个牌都输,你还搞个屁啊。」

鸣州强撑眼睑,看见一张意气风发的脸,想生气却没力气,试图反驳,那人已抢先一步坐在他旁边,接着是一只火烫的手心,稳稳贴上鸣州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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