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亲狈友(537)

几番辗转,总算找到了柏为屿家,可是柏为屿不在,据女佣说,一早总经理让他去橡胶园的生产部,他抱着速写本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柏为屿家是红顶白墙的传统越南建筑,内部楼层窄小低矮,窗户开阔,弄秧站在窗边往外看,看到院子外搭盖起一层工作棚,棚子边有一个十平米密闭性良好的阴干房,几幅半成品的漆画架在棚内,一个老漆工正在制作漆板,看样子柏为屿已经有经济能力雇帮手,不必再做琐碎费时的工艺活了。在东南亚一带,越南的漆画氛围算是非常浓厚的,各国的早期现代漆画艺术家一度留学此地汲取漆艺经验,材料也很丰富。

女佣给他泡了一杯茶,指手画脚地向他示意:夫人在楼上的空调房里,不方便离开,请他上楼坐一坐。

弄秧依言跟上去,在楼上的小厅里看到柏为屿的妈妈和柏泰然,他忙双手合十行礼问好。柏妈妈不太懂泰国的礼仪,对泰语也一窍不通,只得从善如流地仿着对方的言行问了个好,柏泰然的两腿被夹板牢牢地固定住,不能弯曲,这对于小孩子来说是非常难以忍受的,她刚哭过一场,眼睛湿漉漉的,盯着弄秧看了几秒,然后认出了熟人,哇地一声又哭开了:“弄秧——”

关于泰然的病情,柏为屿在电话中谈起过,弄秧也是爱莫能助,只能抱起柏泰然拍拍打打地哄了哄。

弄秧和柏妈妈语言不通,鸡同鸭讲地谈了十几分钟,柏为屿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钟和顺与段杀,钟和顺一进门,骂声就响彻全楼:“你真的是硕士毕业吗?加减乘除都会算错!”

柏为屿赖皮兮兮地顶嘴:“哦呦,艺术生不学数学的咩~”

“你还有理了!你还有理了!”钟和顺拿手里的一叠报表狠狠抽他几下:“你连小学生都不如!小学生都不会算错!”

柏为屿抱头躲避:“哦呦~我不念小学很久了咩~”

钟和顺追着他暴打:“你看看你这些日子,哪一件事能做好?我让你去橡胶园巡查,你蹲那里画工人!我让你每人发三百万越盾,你发五百万!我打死你!打死你!”

柏为屿委屈地申辩:“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多两百万也就多了七百多人民币而已啦,再说你让段杀划拨出来的钱平均分到人头上,每个人是分到了五百万嘛……”

当下,不仅是钟和顺,段杀也惊诧道:“不可能,那笔钱我算了三遍,六号车间三十二个工人,钱是刚好的。”

一阵僵窒,柏为屿陪着笑脸,悄悄挪向段杀,用胳膊肘捅他:“你告诉我是九号车间的呀。”

段杀倒吸一口冷气:“六号!还写在你手上……”

柏为屿摊开手:“喏,6。”

段杀拗过他的手:“这样看的!”

“嗷~手断了手断了~那这不能只怪我啊……”

段杀怜悯地看着他,“你别又推卸给我,提醒你好几遍了,你脑袋里不知道在记些什么。”

钟和顺没有别的话说,只剩一句话反复念叨:“我真是被你气死了!被你气死了!”

柏为屿毫无感情地说:“哦,死一次给我看看咯。”

六号车间的工人接外单加班了一个月,听说九号车间只加班一个礼拜就拿到五百万加班费,个个义愤填膺,集体到生产部去讨说法,部长也发懵了:没有收到总经理的文件给九号车间发加班费啊!

九号车间的人不肯吐出刚拿到的加班费,六号车间暴动了,钟和顺气的死过去又活过来,饭也没来得及吃,领上段杀回生产区去解决误发加班费惹上的麻烦,对于那个儿子,他已经绝望了。

大伯和段杀在生产区忙的焦头烂额,柏为屿则心安理得地与泰国好友坐在饭桌前吃吃喝喝,谈笑风生,聊聊泰国的风土人情,再问问弄秧的求学趣事,不时翻译给妈妈听,逗得柏妈妈抿嘴直乐,气氛和乐融融柏泰然不住地把手指钻进夹板和皮肤之间抓挠,苦着脸在柏为屿怀里扭动。

弄秧问:“泰然这夹板什么时候拿下来?”

柏为屿算了算,说:“呵,两个月了,应该很快可以拆了。”

弄秧忧愁地握着泰然的小手,“我看她真是太受罪了。”

“这段时间还算好了,刚绑上去那段日子,她每晚每晚的嚎,我都不敢见她,怕一见她就忍不住拆下夹板。都是我妈和我……”柏为屿顿了顿,在泰然鼻子上刮了一下:“和我朋友带的,真要命!臭丫头,瞪我干什么?一点苦都吃不了,急疯了就像只小狗,逮谁咬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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