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33)

“沈兵,”江山拉着沈兵,“正哥还没说话呢!你怎么这么冲动。”

说完他转向周正,

“正哥,我们再想想办法,也许还有可能。你看呢?”

“我跟他说了,肯定去救他。”

“要是救不出来呢?”江山试着问了一句。

“不试怎么知道?”周正的态度很坚决,

“好,”江山摊了摊手说,“让别人去试,你在这里指挥。”

“你说什么?”周正铁青的脸色已经很难看。

“我说,我和沈兵都不会允许你去送死。”

“我要是非去不可呢?”

“就先杀了我们两个,踩着我们的尸首走出去。”

“反了!都反了!这是威胁我吗?当我不敢杀了你们?”周正火冒三丈,桌子上的东西给他一拍,震得东倒西歪。

“你不是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要做事业,就得舍得牺牲,什么也不能挡住你吗?那时候周正哪去了?晓声你都放了,蒋捷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放不下?”沈兵的失态多数是因为他看出了周正眼里不计一切代价的绝决,而他不能让周正,去牺牲自己。

“你们懂什么?什么都不懂,别他妈的来管我!”

江山压了压心头的焦急,严肃地说:

“你们两个都给我冷静下来!这么多年兄弟,今天晚上要散伙吗?”

果然都不说话,三个人各在一边,剩下的是粗重的喘息,带着男性的愤怒和绝望。江山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说出来:“我们三个一起长大,在国内的时候一起快乐,一起逃难难出来,一起入了黑社会,辛苦了那么多年,都没分开过,金钱权势的诱惑,别人的离间破坏,我们都挺过来了,正哥,你记得你对我们说过什么吗?我们三个是兄弟,在任何时候,对另外两个都要负责任。我们知道蒋捷对你的意义不一般,可是现在看来,你去就是送死,你的命是我们三个的,你不能自私地扔下我和沈兵不管!”

周正沮丧地靠上椅子,感觉身体的某种意志,正在无声地流失,许久以后,他才冲沈兵江山挥辉手:“你们出去,让我静一静。”

傅晓年背身站在墙外,蒋捷撕裂般高喊,布帛破碎的声音,象烧红的烙铁一样烫着心。他熬不住,侧头从门边看进去。蒋捷给四五个人压在下面,却不肯束手就擒,挣扎得十分辛苦,身子在几双手的暴行之下,已经遍布伤痕。晓年的心给扯得片片地碎,缝隙间那张绝望的脸,刀刻般尖尖的下巴,蒙了水雾的双眼,破裂的嘴角……那高声叫着“晓年救救我,晓年!”的少年,那不是晓声吗?一样的年轻,一样的漂亮,一样的倔强不服输,晓声,那确是弟弟晓声!一阵热血冲上头脑,傅晓年觉得自己的视野里一片无边无际的赤红。他冲进去,拎开最外面的一个,一拳击上他的面门,嘴里用英语大声斥骂:“滚开!谁允许你们碰他的?都他妈给我滚出去!”

他推来几个人,那个趴在蒋捷身上的人明显太进入状况,依然伏在蒋捷的胸前,激动地啃咬,手已经不安分地伸到下面。傅晓年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枪,顶在那人的太阳穴上,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消了音的枪“扑”地一声闷响,子弹穿过那人的头部,打在一边的水泥地上。那人圆睁着眼睛,嘴也张着,直直地栽下了床,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带着那猪,都给我滚!”

剩下的人谁没敢说话,几个人拖着地上的尸体,匆匆出去,只剩下傅晓年和蒋捷。

傅晓年坐在床边,看着蒋捷艰难地翻身,衣服都给拉破了,裸露出的皮肤一阵阵的抖着。不管他刚才表现得多么无畏和坚强,是因为害怕,身子才抖个不停。

“没事了,别害怕,没人再欺负你了。”晓年走到旁边的一间简陋的卫生间拿毛巾蘸了水,回来给蒋捷慢慢地擦身。瘀伤很多,多数还是一块块的淡青,估计过个晚上就能变得黑紫。擦完以后,傅晓年轻轻帮他穿上裤子,衣服却碎得不能穿。他脱下自己身上的衬衫,盖在蒋捷身上。虽然下手很轻,可多少也是会疼,蒋捷却咬牙没出声,一直看着他默默做这一切。等他停了手,终于问出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晓年已经清醒过来,不再把蒋捷错认成晓声,他轻轻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为了刚才的幻觉。

“你怎么知道是我,还认定我在这儿,向我求救?”

“我说了,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出卖周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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