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54)

“我从懂事开始就在农场跟家里人一起劳动改造。我母亲经常给我们讲在北京的生活,说我们以前是怎么怎么幸福快乐,说父亲和战友去钓鱼的时候,哥总是缠着要去,大姐最爱美,二姐就经常欺负家里的警卫员。她说一切都会过去,我们还能回北京,还能过以前一样的日子。可是,事情越来越糟,父亲死得不明不白,两个姐姐也先后病故,后来,哥在干活的时候给石头压伤,农场上缺医少药,我们背景不干净的反革命后代,也没人真心想管,他躺了两个星期,还是去了。母亲那以后就疯了,有天早上我起床,就看见她吊死在院子里的一颗枣树上。我经常想,她要是真的相信苦难会过去,为什么自己先放弃了呢?那时候我小,还不懂,人有时候活着,和死了并没什么区别。今天以为你被压在废墟里,真的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好象死了。”

烟头带着星星点点的红,在暗夜里闪闪灭灭。蒋捷在周正的手背上拍了拍,他有时候会觉得周正行事太狠,太冷血,没有感情,也是因为他小时候看惯太多生离死别,所以对生命的概念比较淡泊吧?也许他心里,童年的阴影一直都在。

“算命的说我命硬,洪叔说,我是老天护着的,死不了。后来我就跟江山家里一起住,他们也在改造,不过情况比我们家稍微好一些。几年以后,我们真的回到北京了,可是大人对政局没有信心,就托美国领事馆的朋友,当时的驻华参赞于合先生,把我们三个带到美国,交给了洪叔。”

“为什么是洪叔?”蒋捷问。

“洪叔家里和江山家里是世交,他的父亲和江山的爷爷是黄埔军校同一期的学员,尽管后来各位其主,却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据说江山家也是因为和海对面的政权过近关系才挨整的。我知道你是想,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交给黑社会吧?一是国内对国外也不了解,而且,洪叔和黑社会,还是有区别的。”

“嗯,我知道,你也是。”

“噢?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自己瞎猜的。”

“猜猜就好,别当真,蒋捷,知道的多了,对你也不好。我不跟你说,也是在保护你。算了,这个时候说公事多扫兴!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吗?”

蒋捷先是摇摇头,再开玩笑地指了指小手枪里的照片:

“先是见你家长,再告诉我你的成长史,下一步该是要下聘礼了吧?”

周正朗笑出声,“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了!”

蒋捷脸上的微笑凝固在周正伸开的手掌上,借着月光,那中间放着一只朴素的白金戒指。

“别害怕,不是向你求婚,就是想记住这一天,谢谢你,为了我活着。”

蒋捷用两个指头玩弄着戒指,假装叹了口气,

“唉,那你真的错过了好机会,”

“什么意思?”周正不解地问。

“其实你要是求婚,我也会答应的。”

“说了不准反悔。”周正迅速地抓住蒋捷左手的无名指,把戒指推进去。

“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接受我的求婚。”

“你!”蒋捷这才发现周正眼角促黠的笑意,“你骗人!你说这个就是感谢……亏我还给你的情话感动!”

周正的嘴唇把蒋捷的抗议堵在喉咙里,心里默默地说: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除了你。”

第32章

“周正,我不行了,你停下好不好?”蒋捷累得连手指头也不能移动,声音出来如若呻吟。

正在他下身忙碌的周正抬起头,得意地笑:

“认输了吧?让你嘴硬。” 说着直身压上来,在蒋捷的颈间用力地吸了两下,两个艳红的草莓印立刻不辜负期望地跳了出来。

“输就输,那有什么。呀!” 蒋捷低呼,“你怎么跟蚊子一样,一叮一个包!”

“嘿嘿,那还不是你不禁碰?没见谁一亲就留印的。”

“哼,” 蒋捷挑眉瞥了周正一眼,“你亲过那么多人,还记得清?”

“是,有比较才能做结果,你呀,是最棒的!”

周正躺在蒋捷的身边,看着他汗湿的身体,在暗淡的灯光下闪着点点的光。“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么久不见,还能守身如玉?”

“你当人人象你?跟种马一样性欲旺盛。”

蒋捷嘴上虽这么说,身子却凑上去,枕在周正的肩窝里,闭上眼睛也睡不着,感觉神经还在兴奋着,感觉周正声音从胸腔里嗡嗡地传来:“以后就做你的种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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