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虎口(19)

「来瓶醉得快的。」苏杨真不含糊。

「别介呀,你有什么心事,跟哥说,我比酒精好用。」

很明显,苏杨没被我的推销技巧说服,他更相信酒精。我是连推再挡,就怕他喝伤了,可没多大功夫,他就发蔫,身子一沉,滑到沙发下头,缩在地板上,没动静了。

醉了,估计。

赛文喵悄儿地走过来,在他身上闻了闻。哎哟,这酒鬼,真臭,赛文肯定在心里嫌弃他。它在苏杨身边儿坐着,看着我,「汪」地叫了一声。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跟它说,「有能耐,你别叫他喝啊!」

赛文「呜呜」地哼唧着,一放前腿,紧挨着苏杨趴下了。

「你看,赛文都来劝你呢!」我推了苏杨一把,「你可是冷落它好一段了,再不搭理,它可要移情别恋了!」

苏杨蜷得跟个虾米一样,靠着沙发,脸埋在胳膊里,半晌功夫一动不动,隐约地,有哽咽的声音传出来。赛文抬起脑袋,竖着耳朵听,被我拨拉一把,真是不长眼力介儿,这时候得是你爸爸坐他身边儿,不是你!

赛文终于站起身,拧着拧着,去厨房找水喝了。

我趁机抢了它的位置,凑在苏杨身边,努力地从他的胳膊缝里,寻找他的眼睛。他努力压抑着,刚刚那股哽咽和抽泣,似乎给他强迫着吸收了,可依旧对我的努力无动于衷。

「我命真挺不好的,哥,真的,」他的声音颤抖着,但没有哭,话说得断断续续,没个重点,没个头绪,典型的酒鬼在自言自语,「什么都不顺,没一样儿顺利的。怎这么倒霉呢?我不求别的,就想她好好的。怎么办啊?我真是够了。」

我赶紧苦口婆心地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可他完全把我当空气,根本就听不进我讲什么,唯独跟那沙发亲,靠着抱着,自己个儿在那儿穷墨迹,说着车轱辘话,反反复复地就是「倒霉,命不好,没办法……」之类的。这跟平时那个彬彬有礼,帅气可爱,一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小伙子,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酒精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

苏杨说着说着,抬头四处看。

「找什么呀?」我问他,「哥去给你拿。」

「酒呢?」他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我才发现他眼睫毛怎那么长啊?

「咱不喝了,挺贵的,别糟蹋钱了,」我琢磨着苏杨平时节约勤俭,用钱来约束,说不定管用呢。

「我要喝,哥,你跟我拿来,我要。」

奶奶的,他还跟我撒娇!我楞楞地看着他,眼瞅着就要投降了,苏杨突然东倒西歪地站了起来,我以为他要自己去拿酒,结果冲进卫生间里,「哇哇」地吐起来。看来还没糊涂,知道抱马桶吐呢!

我走过去,用杯子装了水让他漱口,心里寻思着,你这不是活该么!自己找罪受。可是,我又有点同情他,什么事都在心里放着,也没人商量,罗建梅只想出国,可能奶奶还得靠他照顾……我尽量避免提那些烦心的事,拿了条湿毛巾给他擦脸。

苏杨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

我从没见男人那么哭过,连半点动静都没有,眼泪无声地地顺着脸淌,象大雨天扑落在车窗上的雨水,擦掉了,再弥漫上来,无休无止。

「你这是……」我手忙脚乱地给他揩眼泪,越揩越淌,「怎么了呀?恩?有什么话说出来,憋着多难受啊!」

苏杨无声地落泪,没有言语。这是久违的心疼到无以复加,又实在手足无措的感觉,我试探了两下,反复地鼓励自己,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

第16章

我诚惶诚恐地抱着苏杨,就想抱了个价值千万的古董花瓶,生怕摔到碰到,被人抢了,被自己摔了。他的身体很热,带着年轻男孩特有的韧性和手感,趴在我的怀里,他的肩膀柔顺而温柔,双手开始垂着,后来搂住了我的腰……我感到难以抵抗的一股冲动。

第二天,苏杨睡到大中午才醒,他走进客厅,目光迷蒙,好像无法聚焦似的,本就憔悴的脸上,因为宿醉,更加不见人色。我也没上班,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看报纸。他迷糊糊地去喝水,哑着嗓子问我:「哥,几点了?」

「十一月十五号,阴历十月初五,星期三,上午十一点四十。」

「哦,这么晚了……」他端着透明的玻璃杯杯,叉着细腰喝水,我几乎能看见他的脑袋里的轮子正在缓慢地转动,突然间,齿轮咬合了,他惊诧地说:「哎呀,我还有早课呢!」

说着,就要往房间里冲。

「算了,这都几点,等你去早就都下课了。」我放下手里的报纸,跟他说,「换衣服,哥带你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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