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之恋(44)

然而我陪他留下来,对我大概是死路一条。小海依旧面临独自在大牢里多待两年的处境。那时他会成为另一个甜甜?不,他没有甜甜的柔韧、精明和圆滑,他不会象甜甜那样巧妙地保护自己,同时也享受快乐。他或许象三年前一班自杀的那个结实的小伙子一样?或者象早年传说里,那个死在警察枪下,比漂亮女人还好看的发了疯的男子?或者他变成一个让人随便上,随便操的“公共厕所”?

我说服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我说服自己必须带肖海冒一次险!

牢房里小海一个人正翻看他那些课本、正琢磨着什么难题。133被我安排到其他狱舍,放在这里少不了小海要经常照顾他。肖海过于聚精会神,连我开门进来都没注意到。自从知道越狱计划,他特别上心念书,他说他要为今后的美好生活开始努力行动了。

小海抬头看到我对他微笑,他也冲我笑笑。我默默地坐在他的床上,他没有继续看他的书,而是凝望着我。我从身上摸出烟盒,掏出支烟叼在嘴上,又在兜里乱翻了一气才找出火柴,当我打开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要点燃的时候,我嘴上的烟被小海抽去了。我抬头,还没看清他的面部,我的脸就被他湿润火热的唇覆盖。他已经凑到我跟前,他坐在我的腿上,双手抱住我的腰身。小海亲吻我眼睛、鼻子、嘴唇、脖颈,我也紧紧搂住他,我们翻滚在床上。

“咚”的一声,门被谁踹开了,我和肖海“腾”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我看见门口刺眼地光线下,和我关系不错的罗管教正站在那里,不过没等我说话,他骂了一句“妈了个俅的”就“咚”地又把门踢上了。两秒钟以后,小海笑得倒在我怀里。

小海笑够了并没从我怀里起来,我听见他轻声问:“咱们这次真的改了?”

“我还没最后决定。”我回答。

“如果改了,什么时候再那个?”

“我不知道,也许没有机会了。”

小海一下子从我怀里挣脱开,他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焦急,说道:“咱们别改了!我的腿全好了,今天一点也不疼了,咱们……走吧!”他最后两个字只是做出个口型,但用力的样子好像在乞求我。

我没有回答他。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低下头说:“我头几天晚上老做恶梦,梦见那些雷子又回来了,他们又问我那些事,我醒来后都心惊肉跳的。真的,哥,自从你跟我说了那个,我在这里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要是半路出事了呢?”我问他。

“死了也比在这里住着强。”他回答。

我沉着脸点头说:“好吧。”看着小海愉快地天真笑容,我情不自禁地摸摸他腮边的酒窝,然后放下手。我眼睛盯着地面又说:“其实我这么让你跟冒险……挺不仗义的。”

“什么呀,我还觉得让你带着我,怕连累你呢……”

“咱们他妈的都别废话了。”我微微笑笑打断他。

小海又笑了,他又依上我,一个手搂住我的脖子,一个手抓住我的手放到他的私处,说:“又起来了,咱们接着来。”

“你这个小骚货!受了伤还不老实!”我骂着,把小海压到身下,努力调动情绪……只有一天时间了,我先悄悄从医务实弄出好几包消炎粉,纱布和几片止痛药,又比原先多带了两个馒头和一瓶水,这些东西将王队给我的小包塞得满满的。下午我一个人坐在工地里一个背风的石头堆上,手里拿着张纸和铅笔。西北风括得那张纸哗啦哗啦地来回翻动,我索性把他折成一个小方块,在上面一个一个字写着:陈叔,他是肖海,我的生死兄弟,你带他出去,帮他躲过风声。我下辈子报答您!小武。

我又仔细看了一遍自己写的蛛蛛爬一样的字迹,总觉得少了什么,我想了半天,在小武后面加上了“绝笔”二字,这才将那张以防不测的纸头揣在口袋里。

正月初六,天还不错,没下雪,太阳高照,只是气温依然很低。上午我带小海去医务室换的药,又清洁了伤口。中午我和肖海,还有老三、皮桶子、小六儿一起吃我从厨房里拿的饭,我看着小海吃了三个馒头,我也尽量多吃。老三他们都说小海子伤没好,不老老实实在屋子里享清福,着急跑工地上做什么。我回答小海是舍不得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挨冻受累。于是大家又是一通荤笑话儿,最后说的小海直骂人。

到了下午快收工的时候,我注意到原来停在空地上的三辆工程车已经被人整齐地停在厕所旁边。工地上的厕所虽说基本上是露天的,不过还是有一面残缘辕断壁被保留下来。这样正好和那些车辆组成一个死角,挡住工程车轮子下面的空档。这是适合躲藏的绝好排列,也是一个特殊的信号。我马上跑到当班的两个管教前请假,说因为265的腿伤扶他先回牢房,接着我对老三几个说晚上我给郭胖子、黄管教进贡了几瓶茅台酒,等今晚上我陪那帮人喝好了,明天我想办法给老三几个也弄一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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