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正传(137)




3.关于信仰和我们的国家

我最近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想起一个非常真实的故事,因为故事的主角是我的家人。我奶奶当年念大学的时候是地下党,干革命的,解放前家里很有钱,于是解放后,干革命的她等于是革了自己家的命。因为这个出身,她在建国后一次次的运动中被排挤,而我爷爷虽然根正苗红,可因为不肯离婚,最后全家下放农村。
文革后,政府问她是不是还愿意出来主持教育局的工作,她很乐意,甚至是非常热情地,非常认真地开始工作。被打倒二十年一朝平反,所有的补发工资,一分没要全部交了党费。可能有人会觉得这很傻,你的政党你的国家你原来为之奋斗的事业辜负了你,现在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要你为他们卖命,那怎么可能?有很多人不能理解那一代的人,以为他们傻、愚忠、被人利用,为他们嘘唏不已,我曾经困惑过,现在却能够理解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那一代的人,是真正有信仰的,我奶奶从来没有怨恨过新中国怨恨过她的政党。
为什么?
因为她相信她就是党,她就是国家。
她觉得真正的共产党员就应该是她那样的,她觉得文革那些年,甚至更早的那些年,那些风波只是一时的小人得志,那些人不能代表她心中的中国,也不能代表她的政党。她要坚持,正面对抗不行,她暂时忍耐,所以文革之后当她有机会再次出来工作,她非常兴奋,因为那是她的胜利,他们的胜利。
我不想从更高更宏观更冷静的角度去判断她的一切,因为我坚持认为,一个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我奶奶一生高傲,她的确吃过苦,但没人能伤到她的心。
现代人,可能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情怀了,那种为天下任,真正心怀大志的人,已经随着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有些时候我看到网上那些言论,那些人冷笑着说出:爱国?我爱中国,可是中国爱我吗?
我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和立场,可有时候也会想到我的祖辈们,如果他们还在,他们会怎样去评判这些话?他们可能会困惑,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居然觉得“我”和“中国”是可以分开的两个个体。因为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中国,中国就是我。
于是我忽然真正明白了队长说的那句话:人会走,事会变,唯有信仰永恒不灭。
是的,不要把信念押在某个人或者某个组织身上,不要因为原本与你同路的人伤害了你,就放弃自己脚下的路,就开始动摇自己曾经相信过的。我想这个道理不光是适用于那些虚幻的信仰与主义之争,更适用于我们生活中的每个点滴。
*佛说:我们应当以法为师,万物之形无不寂灭。我们要做自己的火炬,做自己的庇佑,不必另外寻求,用真理来照亮和庇护自己。
于是我忽然不再害怕有一天队长和少校会被自己人辜负与出卖,因为会辜负他们的,不是自己人。

注:语出《涅槃经》。有自行翻译删节。




27.梦开始的日子

小陆少校的花园大赏终于收官,曹亮走的时候很低调,不过陆臻还是在门口堵上了他。
“我还是让你失望了。”曹亮要比陆臻大几岁,于是黯然的神色看来几乎苍老。
陆臻尴尬地看着他:“曾经成为你的队友,我仍然觉得骄傲。”
“谢谢。”曹亮笑了笑。
“你,你对自己很失望吗?”陆臻问道。
“有一点,我原来觉得自己啥都能干,现在不这么想了。”
“其实没有人可以十全十美……”
“我知道,”曹亮打断了他,“我自己都知道。”他忽然拔直了身体:“可以吗?”
陆臻愣了一下,看到曹亮微微抬起手。

“哦,当然。”
陆臻立正靠步,极为郑重而标准地抢先敬礼。
曹亮把手指抬到眉边,嘴唇紧抿,腮上绷起一根线,正午的阳光映到他的眼底,另一种挺拔升腾起来,冲淡了那一抹疲惫的苍老。
陆臻看着他上车,看着大路尽头的烟尘吞没最后的一点影子,他慢慢吐出一口气,转过头却发现刘云飞正站在不远处观望。

“要送人就站近一点嘛。”陆臻笑着走过去。
刘云飞勉强笑了下:“老曹想一个人走。”
陆臻收起了笑意:“说真的,我觉得他一点也不丢人。”
刘云飞飞快地抬头看了陆臻一眼,笑一笑,没有答话,陆臻于是主动勾上了他的肩膀:“兄弟,眼睛要往前看,马上就要演习了,你们这些金刚钻,得帮我去揽瓷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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