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替(11)

“嗯?”何修懿还记得,当时演的,是个“孤独”的人。

“那个角色和我当时状态很像。因为父亲工作原因,我……小学六年一共换了两次学校,中学六年同样走了三个地方,每次刚刚有了朋友,便要被迫与所有人说再见了。这导致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我对与周围人交往没有兴趣。”

“……”何修懿想:你现在也依然没有兴趣。

不过,他总算有点是明白左然性格的成因了。一直不停迁徙的人,一般会走两个极端——要么不喜与人产生联系,要么八面玲珑从善如流。

左然继续讲道:“世上迁徙,都是为了生存,而你演的,却透露着诗意。我还记得你在电影中唱了一首歌,叫作《不要把我葬在寂寞平原》。”

【不要把我葬在寂寞平原,年轻人伤心地低吟:我常梦想在教堂里安睡,躺在我父亲近旁的那座山岗。】

“嗯,”何修懿说,“取自某电影中牛仔们的歌。”

那部片子,左然反复看了多遍,而何修懿,也留在了他的心尖。

他想知道何修懿是不是也是同样的人,经常搜索信息,却是一无所获,因为何修懿也只不过是一个新人罢了。

左然停了一下,而后又十分平静地说道:“大三暑假……我的一个朋友去横店当群演‘体验生活’,有次他说,你的剧组也正在那边拍电影。”

“那是我的第二部戏,也是复出前的最后一部。”

“不太清楚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我也跑去了影视城,被朋友介绍给群头,然后等待进入你的剧组拍一、两天戏。”

“喂……”

“然后我便……见到了你。”

左然还记得,第一感觉是——他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

那种悸动如今依然还在胸口。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然而却是左然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天,那些记忆滚烫滚烫,像被人用烧红了的烙铁印在骨头上,从未因时光的研磨、岁月的冲刷而有一丝一毫的模糊。

左然继续回忆:“你……对人挺好的。那天上午下雨,导演让正式演员去避雨,群演冒雨拍戏,后来……那场雨越下越大了,是你打伞过来,并且对导演说‘算了,这么大雨,让他们躲躲吧’。因为那一场雨,上午的戏没有拍完,剧组不给群演准备午餐和水,也是你自掏腰包请了我们的。”

他也终于知道,何修懿和他并不是一样的人,何修懿只是非常地有同理心。

何修懿笑了笑:“人应该不多吧?我那时挺穷的,不舍得花钱的。”

左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讲述:“当时我要演一场爆破戏,就是,‘炸弹’一响,我便被‘炸死’在后边地上。”

“……”

“可能因为我想在你面前表现好一点吧,‘炸弹’响了之后,我便猛地跃起并且摔倒在地。因为趴得太狠,帽子掉了,还滚远了,在寂静的片场产生了一种特别刺耳的声音。”

听到这里,何修懿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也知道,群演地位低下,导演叫我立刻起来,重新拍摄。只有你走回来,问我没事儿吧……还说,镜头拍不到腰以下,落地时保护下自己。”他记得当时何修懿在笑,在雨后的空气中很清新。当时,何修懿帮他把帽子捡了回去,背光走过来时身后有道彩虹,他精致的脸孔好像会发光一样。

那个时候,流逝的时间温柔得仿佛沙漏中的细沙。

左然又说:“那天结束之后,我鼓起勇气向你搭了几句话。当时你在抽烟,不过还是夹着烟与我聊了下。”

何修懿说:“我戒烟了。”

“当时你教我说,倒下时可以慢一点,多多表现自己,为将来争取些机会。”

“……”

“你问我为什么要干群演,我撒了谎,说为梦想,其实讲的都是别人的事。”

“撒谎……?”

“你便教我如何向导演们自荐,还有应该如何准备各种资料。”

“……”

“当时你说:‘你会红的,能成为一个好演员。’”

何修懿说:“这是显而易见的啊,你光凭脸也能红的。”

左然又道:“最后,你走之前,对我笑了笑说:‘期待将来能与你演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手戏,到时候你要提醒我一下,我们两个曾经见过。’”左然记得非常清楚,何修懿转身离开时,夹着烟的手对他挥了下,在烟雾和火星当中,那个人变得缥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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