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道(44)

不知是我的气势把气焰一贯嚣张的钱空给压倒了,还是他这冷血动物忽然良心发现,竟低下声音,用几进讨好的口吻说道:“我当然是相信你的,这混蛋在我手上肯定就一死刑,所以你在我手上肯定是无罪,但你要是打了110,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放手,我要去自守。”我依然坚持我的想法。

钱空的手继续压在电话上,夹在他手和电话之间的,是我的手。这个姿势让我们离得非常之近,近得连我脸上不管有多细微的表情,也能被他看到。

“你觉得为了这种人堵上你的前途,值吗?”钱空轻言细语地在我耳边低喃,就像劝服我把灵魂卖给他一样,充满诱惑,无法拒绝,“我有个提议,你现在从这里出去,不要回头,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去洗个澡,睡一觉,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如何!”

觉得,好困,为什么听着钱空的声音会犯困?回望他的眼睛,不小心嘴唇滑过了他的鼻尖……好凉!

“你想干什么?”我小心问道。有点不安了,不是因为躺在地上的一死一伤,而是其他的。

钱空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露出久违的冷笑,嗜血兴奋从他眼底不经泄露,寒得我浑身一哆嗦,脑子立即清醒过来。

钱空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恐惧,一手扶在我肩上,靠得离我更近了,在我耳边吹着热气:“这个嘛……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保证不会有后遗症!”

“不行!”猛得推开他,这种和恶魔谈交易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他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说不定在后面挖了个更大的陷进等着我跳也说不定。我有预感,跟他合作,就像黑夜里上楼梯,不知哪一脚就踩空了。

“怎么不行,你对我没信心?”钱空皱着眉头,开始有点不高兴了。

“不是对你没信心,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漏子我已经捅大了,在拖旁人下水只会把事情越搞越复杂,你快离开这儿,就跟别人说你没见过我。”我噼里啪啦的说完,觉得自己都被这番话给打动了,想不到我骨子里还是蛮硬的。

钱空一愣,万没料到我会拒绝他的好意。愣了半天后,忽然,我从他眼底看到奇迹,他竟然会对我露出赞赏的表情,但也只有那么一瞬就消失了,转为戏弄:“你认定你能全身而退吗?”

“我认定不会把你清洗凶器(烟灰缸)的事情告诉警察。”

钱空的笑容慢慢收拢,看着我,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如果,我坚持呢?”

“坚持什么?”

记忆,停在了这个画面。最后的镜头,钱空看着我,轻轻一笑,感觉脑子一阵眩晕,好像忽然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迷迷瞪瞪地,在路上慢慢游走,那条路一直向前伸展着,仿佛没有尽头。

走着,走着,一个圆脑袋的男人忽然在路上凭空出现,龇牙咧嘴朝我飞奔冲来,血淋淋地獠牙大开,要把我撕碎吃掉,接着——啪!一声,血肉模糊的脸摔向前面的透明玻璃。诶!奇怪,为什么有扇透明玻璃挡在我面前?玻璃上的自动雨刮器还打开来,将溅了满面玻璃的血水和那张裂开的破脸刮开掉,鲜红粘稠的血痕满布眼前,觉得始终有一双圆睁的大眼在某处看着我……

吓得我一声惊叫,一身冷汗地就坐了起来。温暖的阳光伴着草地的清香顿时从四面八方朝我扑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躺在学校的操场上,一旁打球的人也正三三两两的收拾衣物往回走。现在时分——夕阳。

刮了把额上的冷汗,一手的咸水。心想,妈的!原来是个梦!也太详细太血腥太暴力了。心颤之余,我脑子里还是明白,梦是从钱空冲我笑时开始,至于我是如何流畅扔出烟灰缸的过程,记忆里还是相当清晰的。这么说来,钱空最后是把我迷晕了?!

钱帅和坦然正从远处朝我跑来。钱帅冲上来气急败坏地冲我就是一脚,当然是很轻的,“我说段老爷,你就这么喜欢玩失踪啊!我们找了你一整天,你竟然跑这来打盹?!”

冷汗还在冒,不耐烦地抬高一只手,朱坦然一脸死都不会扶我的表情,手却已经伸向了我,一下将我从草地上拉起来。看着他们两,以前几天没见我也没这么着急过,怎么今天急着跟催债一样。

朱坦然叹了口气,抿了抿嘴唇,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开口告诉我实情:“我们到处找到你。保研的名单下来了,竟然没有你,我草!还以为你想不通寻了短见呢,像你这么闷骚的,肯定会采取杀伤力最强、震撼力最广、成本最低的方式,结果我们教授办公室门口守了一整天都没见着你悄悄去上吊,我们想着要再找不到你,就去河里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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