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还乱(9)

他想开了。

他不能有好日子不过,成年防贼似的经营自己这点感情。只是他得不到沈子靖,也不能把这位贤侄白白的拱手让人。想要郎情妾意的私奔么?想要一夫一妻的跑到天涯海角过好日子吗?他们想得美啊!

反正他一直是活的天怒人怨,索性大家玉石俱焚,横竖淡云没脸对外说那叔侄通奸的话。他安然无恙,至于那一对奸夫淫妇的死活,他也不管了!

沈嘉礼系好领口最后一粒纽扣,手有点抖。扶着写字台站稳了,他想要冷笑,结果最后却是咳了两声。走到墙上的玻璃镜前理了理头发,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6章 一刀两断

沈嘉礼倚着门框,歪着脑袋向走廊里看。

走廊里光线暗淡,沈子靖已经把淡云从楼梯硬拽了上来。淡云的脸色是铁青的,眼神都散了,无声的挣扎推搡沈子靖。沈子靖也不敢出声,淡云的长指甲划过他的面颊,片刻之后就渗出一串血珠。两人纠缠作一团,最后沈子靖强行将淡云推到了她的卧室中去。

房门没有关,沈嘉礼依稀听到了淡云那低而压抑的哽咽,也不大像哭,倒仿佛是在剧烈的作呕——也许是真的在作呕?

骤然响起了一声极其响亮的耳光,房门这回关上了。这一对男女现在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什么都豁出去了,也不怕沈嘉礼了。

于是沈嘉礼百无聊赖的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表情严肃而平静。三个人中,顶数他气定神闲。

在沈嘉礼慢条斯理的吸完那支烟后,淡云那卧室的房门开了,沈子靖踉踉跄跄的被推了出来。他一手扶着门框,口中痛切的、低低的呼唤:“淡云,淡云——”

没有淡云的声音,门板挤了他的手指,在他吃痛收手之际,房门“咣”的一声关严了。

走廊里恢复了阴暗安静。沈子靖气咻咻的面对着那扇门,长久的站立不动,仿佛是已经痴了。忽然扭过头来望向沈嘉礼,他那眼睛里亮晶晶的,竟是含着两包泪水。

他什么都知道了,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转过身来向沈嘉礼走了一步,他恨死了这个恶棍,却又没有恨的理由。沈嘉礼是三叔,淡云是三婶,怎么讲都是他没道理。他糊里糊涂的陷入了这个乱伦的漩涡里,再说什么都晚了!

沈嘉礼看了他那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心中疼了一下,同时却又感到痛快。后退一步回到书房,他没说话,笑模笑样的把门也关上了。

沈嘉礼坐在写字台后面,端着一杯温茶默默的喝。茶很芬芳,他很仔细的咂摸着味道,越咂摸越觉得这茶好。后来他简直是要爱上了这茶,不知不觉的把一壶半冷不热的温吞茶全喝光了。

他推门出去撒尿,看到沈子靖跪在淡云的卧室门前,木雕泥塑一般,额头就抵在那门板上。

沈嘉礼立刻就移开了视线,看不得沈子靖这样低三下四。他有心挥起手杖把这没出息的小子抽打的振作起来,可是心思一转,他发现自己这是又贱上了——他们是好是坏,是抹脖子是跳井,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子靖在淡云房门前,一直跪到了深夜。

仆人不听见主人按铃,是从不擅自上楼的。淡云不露面,沈嘉礼也不理他。在一片绵绵无绝期的寂静中,他坚持到最后,也感到了绝望,便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回了房。

翌日清晨,沈嘉礼刚刚睡醒,就听到门外起了喧哗。出去一看,仆人告诉他道:“老爷,太太不见了!”

他不是很惊讶,但是故意做出惊讶的样子:“不见了?”

仆人们常年过着平淡的生活,如今家里出了这般大事,一个个几乎有些狂喜:“是侄少爷发现的!太太房里的衣柜空了一半!别的东西倒是没动。”

惊讶的沈嘉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侄少爷呢?”

“侄少爷出去追了!”

沈嘉礼想了想,然后吩咐仆人道:“今早,预备我一个人的饭就够了。”

仆人们知道老爷和太太的感情很差,不过太太这毕竟是离家出走,挑战了老爷的权威。大家都等着看沈嘉礼暴跳如雷,然而沈嘉礼哈欠连天的洗漱更衣,当真是下楼独自吃早饭去了。

沈子靖是下午才回来的。

进门时沈嘉礼正在打电话,他气喘吁吁的大踏步走上前去,一巴掌拍断了沈嘉礼的通话。

“她不见了!”他红着眼睛,几乎失控的对沈嘉礼大嚷道:“她身上只有一百多块钱,能到哪里去?”

的确是“一百多块钱”,沈子靖那份私房放在床头矮柜上,用一个小闹钟压住,淡云一分没有多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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