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年(3)

顾勤却突然沉下了脸,“想出来哪有问题?”

王钺息伸手去抽压在戒尺下的卷子,戒尺扣在顾勤办公桌的玻璃板上响了下,顾勤看了他一眼,王钺息莫名地有些尴尬,又读了遍题,“内容那里吧。”

顾勤拿起了戒尺。

王钺息舔了下嘴唇,干站着。初三的男孩,一米七六,已经不矮了。更何况,顾勤还是坐着。

顾勤用戒尺不重地拍了下他大腿侧面,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王钺息咬住了嘴唇,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右手。

顾勤站了起来,随意靠着办公桌,手里戒尺习惯性地晃着,“左手。”

刘仲才加了句话,“他是左撇子。”

王钺息却突然道,“他知道。”在学校里,就算是要打手板,老师们一般也只会选左手的,因为右手要写字。刘仲才终究带了王钺息一年多,大概他以为顾勤是才来的,不知道这个缘故。

顾勤大概是觉得有趣,居然笑了下,“知道了就快点。”

王钺息却尴尬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自己多那句嘴干什么呀。乖乖拿了左手出来,顾勤还没下板子,自己就先觉得疼了。

顾勤扬起了手。

“啪!”第一下,重得王钺息忍不住想缩回手去,办公室里那些事不关己的老师们也都抬起了头。

附中的风云人物,谁不认识,更何况,会上天天讲师德师风,严禁体罚和变相体罚学生,附中的学生都是金疙瘩,至于吗?

顾勤根本不理那些莫可名状的眼神,手上的戒尺往下按了下,“自己数着。”

王钺息的嘴唇咬破了。

第二下。

顾勤上大学的时候,羽毛球在青运会上拿过奖,国家一级运动员。要不是顾家没有走体育的儿子,他早都打苏杯去了。所以,看着没使劲,板子下到手上可是真疼出味道了。

这一下,王钺息没忍住,抽了手。

“躲了?”顾勤问。

王钺息哪受得了这样两个字,立刻把两戒尺就抽红了的手掌拿出来伸平了,顾勤看他一眼,“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规矩。自己数着,躲了,就从头开始。”

刘仲才一惊,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有火气的人,正赶上尊师重教的好时候,那时候家长送学生过来都是跟老师说,“就交给您了,不听话就揍。”那时候全中国都流行棍棒教育,他最知道躲了就重新开始的厉害。只看顾勤下手的那两下子,他就明白这是杀威棒,王钺息今天不好过。

然后,顾勤落第三下板子,王钺息觉得,自己左手肩膀那里有点抖。

“啪!”地一下,他没躲,但也没数。

顾勤不理,继续打,又是一下。

再打,又是一下。

王钺息死咬住了牙,冷汗从头发里冒出来,没抽手,却忍不住地拇指和另外四个指头蜷在了一起。

“刷——啪!”狠狠地一下,顾勤一板子下去,王钺息疼得膝盖一弯,差点站不直了,顾勤呵斥道,“给我伸平了!”

王钺息放开了太阳穴跳了一下,张开了手,左手肿了。

顾勤看到他鼻尖上的汗,倒是真有几分心疼了,语气冷冷的,“不数,就从头开始。”

王钺息的心一下子抽在一起。

顾勤微微偏了下头,看了下他有点侧的手肘,“直。”

王钺息吸了口气,再次伸出手掌,这一次,哪怕再想,手掌也伸不了那么平了。

“拇指别翘着,手指伸直了。手拿过来。”

王钺息很不争气,居然在这时候道,“我知道了。”

“嗯?”

“那里不用写我是线索人物,就是时间流逝,快手刘际遇的变化。”王钺息道。

“啪啪!”连着的两下敲在他手上,“糊涂了是吧,什么叫际遇?”

“遭际和时运。”王钺息答。

“既然是遭际和时运,都是一段时间内的,怎么变化?”顾勤鸡蛋里挑骨头。

王钺息简直都快憋屈死了,谁会在这种时候挑这种口语似的病句啊。

“接着想!”顾勤放下了戒尺。

王钺息两只手放在身体两侧,这次,他是真的想搓一搓了,顾勤叫他,“过来看文章,讲了多少遍了,十遍没读舒服是吧。”

王钺息又看了一遍,“能改吗?”

顾勤点头,“能。”

他这次真的留了心,王钺息果然拿了笔,但用的却是右手。

顾勤等了几十秒钟,看他又凌空拿着纸想画,索性将桌上的作业本挪了挪,“就在这写。”

王钺息有点不太好意思,办公桌并不算太大,如果站在那的话,离顾勤也太近了。

顾勤却好像看穿了他的犹豫,“练的王右军的字?这段日子可没怎么写,我最近盯着你呢,别让我挑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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