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陡然消去了,观众屏息听着吉他手奏出的清晰悠远的旋律。
在短暂的前奏结束时,宋元握住麦克风,唱出了那句“yesterday”。
干净的吉他声和清澈忧伤的声音在数千人的安静礼堂中回荡。
Yesterday, 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Suddenly, I'm not half the man I used to be,
There's a shadow hanging over me.
Oh, yesterday came suddenly.
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
I said something wrong,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
I said something wrong,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唱完后的好久好久,礼堂里都没有声音。那位主唱离开了麦克风,吉他手站起来,放下吉他,上前搂住了主唱的肩膀,几乎是带着他离开了舞台。然后礼堂中起了骚动,在小声询问怎么回事时,开始有零星的掌声响起,掌声渐渐地变大,汇合成了一股洪流。
那一天的掌声,据说持续了接近十分钟,在那十分钟之中,好多人整齐地重复地叫着“留下来”。
商周带走宋元的时候,邓伟看见了。宋元把头埋在商周的肩上,商周半抱着他从礼堂的后门走了。邓伟没有追上去。陈倩和乐煦也看见了,问邓伟怎么回事。邓伟摇摇头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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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那天晚上,他在武汉看见了以往少见的星空。也没有几颗星星,只是那么挂在不那么暗的夜空当中,十分微弱。
冬天武汉的风时常很大,宋元缩着脖子的时候,商周把他搂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眼泪,早就在商周的肩上蹭干了。
那时听着他们的吉他,唱着那首歌的姑娘再也不能那样唱歌了。那一年教会他们吉他的年轻人也再也无法弹吉他了。
在高二的有一天,就在他们无法进行任何live的那段时间,真的有人说要帮他们制作唱片。
他去找琴真说了这件事,并且鼓足勇气说:出了唱片,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琴真低下头,咬着嘴唇。
宋元知道她心里喜欢着的是师父。
宋元轻轻地亲了她一口,琴真说好。
在一个星期后,也就是五年前的今天,去录音棚的时候,他听说了那个消息。
当时商周也是像现在这样,搂着他。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探望琴真。当然也没有勇气去探望师父的尸体。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认为自己置身事外。事实上,那之后有和师父熟悉的人对他说:如果不是听说你们要出唱片,他也不至于这样。
那个人的骄傲已经变成了一种自毁。
商周沉默地搂着宋元,在刮风的操场冬天的夜里。
一言不发地吹了许久的冷风,宋元突然说要去医院。商周说好吧,你去吧。
宋元去了十七楼,直接去了记昭的病房。
每况愈下的记昭并没有进行第二次胸穿,他父母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不做。最近他只能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吸氧,也已经无法坐起来玩他的电脑。沈某人在前两天决定给他使用一种昂贵的抗真菌药,每日的花费大约三千人民币。宋元问谭晓娟这药对吗,是真菌吗?谭晓娟说还能怎样,死马当活马医了,她又诊断不出来,家属天天找她,她只能用贵的药先拖延一阵子了。而且啊。谭晓娟悄悄地说:就是要用贵的药,贵到他家里人受不了,自动出院,就省了很多麻烦。
那么活蹦乱跳的生命,到最后怎么就成为别人的负担了呢?
宋元进到记昭病房时,灯还亮着。父母不在。记昭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睁着眼,没睡,也不知在干什么。
“记昭?”宋元叫了他一声。
记昭没有理会他,只是稍稍转头看了他一眼。
“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样,闷呗。”
宋元看着被他拔(一一)出来的氧气鼻导管,加湿瓶里的小球还在跳动,可见氧气是开着的。
宋元把鼻导管套回记昭的鼻子上,他也没反抗,只是看着宋元,说:“宋医生,假如没有这玩意儿,我床都下不了。假如有一天我出院了,是不是立马就死了?”
宋元转开眼,说:“不会的。”
记昭没有非难他的谎言,也没有再和他说话,只是那么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一会儿之后,看了看门口,说:“宋医生,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