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19)

在大医院工作的医生,在诊断思维上和一般的小医院有所不同。那主要是因为这种大型的教学医院通常汇集了一省乃至周围几省最为疑难的病例。在这种医院,多的是发病率十万分之几的病种,甚或几个床挨在一块儿,都是小医院的见所未见的病。在排除一般的诊断以后,大医院的医生容易想到更多的小病种。在这种氛围下,乔信同学那种半桶水会总是将问题想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尽管直结肠癌的发病率远远低于痔疮。

至于他们实习的妇产科妇科肿瘤区,一大片连过去都是些宫颈癌,子宫内膜癌,卵巢肿瘤之类的恶性肿瘤,一般市级医院成片的子宫肌瘤这儿几乎见不着。好歹也产生过疑问的乔信问过他们的上级医生,那位进修的老师说:“在我们医院都解决了,哪还轮得到这儿来。”

入院没多久病例的厚度便超过一般人的16床正是那天乔信提过得过直肠癌的病人。这个病人目前直接的管床医生便是乔信。那一天他用龟爬般的速度写病程记录的时候,迟钝地发现了前天前回来的胸片结果还没记录。

“....双肺纹理清晰,未见实变影....心影纵隔未见异常....十二胸椎压缩性骨折....”乔信断断续续地念着,“张老师,这人儿怎么还胸椎压缩性骨折啊。”

进修的张老师在开别床的医嘱,头都没抬,说:“你问病史没问出来啊?看首程,她跳楼过。”

在一旁帮忙开医嘱的张咸右抬起头,看了一眼乔信。

乔信正皱着眉头。

16床的病人个子高高的,皮肤很白,长得很好看。张咸右查房那天一见到她就晓得正是乔信喜爱的类型。之后乔信写完入院记录以后就开始扯着他描述一番。张咸右当时正在写病历,所以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了他几句,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

在办公室讨论病人的事情终归不好。就算有再多好奇,上班的时候也不能这么八卦。乔信便开始专心写他的病历。

和协医院的交班固定地发生于早上八点整。他们见习的妇产科是在医生办公室交班,之后便是呼啦啦一大帮人跟着教授们查房。他们妇科肿瘤第二组有两个教授,一个正的,一个副的。正教授一个礼拜出现一次,是主任级的人物,特能说,只要接下来没有手术,跟着他查房,便是左脚站了换右脚,直到十一点还不能把房查完。护士们都急得跳脚,常常杀进来拖走几个医生,说要把查过的病人医嘱先开出来。至于副教授倒是个话不多的人,只要正的不在,跟着他查房,十几二十个病人,没手术的话一般九点半就能搞定,有手术的话九点前就完事了。周末跟主治查房那就更为简陋了,半个小时就能巡完一圈儿病房。

现在便是正教授不在,副教授在的那种早晨。上级医生的医嘱基本上开完了,要去手术室,乔信还在挣扎他的病程记录。今天乔信管的病人没有手术,张咸右有一床宫颈癌的病人要做手术,所以张咸右准备收拾收拾就去手术室了。

张咸右把自己管的病人病历垒起来之后,说:“十六床没医嘱吗?”怎么一大早的写病程。

“我在补昨天的病程。”乔信说。

乔信做事,只要是有关于文字方面的,速度就很慢。其实他也不是在磨蹭,只不过理解文字上的东西有些缓慢。但是在动手的场合,他又惊人的机灵。以往数年的实验课,他都是小组里最受压迫的那一个。动物实验的场合,从静脉打麻药,静脉切开,气管切开,动物手术乃至取脏器,处死,和他同组的三个女生均袖手旁观。就算只有一个人,就算总有女生在一旁指手画脚地产生干扰,乔信也做得很好。

妇产科的病程记录其实很简单,不过就算这样,有的时候他还是完不成--尤其是当天有手术的时候。假如张咸右有空的话,他就会发挥自己的绝技:模仿乔信的丑字,帮忙他把病程记完。假如张咸右不幸没空,那他就惨了。经常会作业到晚上十点以后才得以回学校。

张咸右去了手术室,那个病人是个三期的,手术比较大,所以做到了过午。两点多在手术室吃了盒饭之后,他便去更衣室换衣服。

更衣室里还有一个人。

张咸右扯下帽子,马尾在帽子里变形了。他扯下皮筋,甩甩头,用手梳了一下。

那个带着口罩的人一直在盯着他。

张咸右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

“你把头发放下来的时候就像鸭子抖它身上的毛一样........”乔信的“很好看”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再度被踢飞。

终于明白那天乔信语重心长的“头发,放下来吧”是什么意思的张咸右有点儿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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