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26)

学校家长天天唠里唠叨,说是个学生就要做分内的事情。这话从小听到大,始终不能明白其中真意,只是因为大人太含蓄,不肯告诉他们分外的事情是什么。

原来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个人,倘若做了分外的事情,就会吃不起炒粉。不管是风花雪月也罢,行侠仗义也罢,不是每个人都做得来的。

张咸右真的觉得自己没必要把一餐炒粉吃得那么无限唏嘘。只是一抬头,就看见武汉不那么透彻的夜空,猛然领悟这个肮脏的炒粉摊子,也是唏嘘的产物。

原来的“愁”,就是秋心。为什么秋天会愁?秋天的粮食果实都熟了,为什么要愁?因为刮风了,冬天就要来了,可能就会冻死了。

张咸右笑自己多情了。

炒粉吃完,只剩下七块钱了。

张咸右在夜晚的学校里又逛了一圈。

冬去春来,夏秋更迭。一年又一年。张咸右以为停止的时间在不经意间就流走了。就像那个大门,就像那片林子。七年是这样的长,长到他们以为一直就会是这样了。长到他们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每到夏天,没有仔细看星空的他们一直在抱怨着热啊热啊,每到冬天,没有仔细打雪仗的他们一直在抱怨冷啊冷啊。

那是不是因为人永远在向往明天?

张咸右在路灯下的学校里,从校门,沿着主校道,走到了教工宿舍的那些小别墅间,穿过那儿,绕回校道,走过德智超市,再去到后面的教工宿舍。这是一片老的宿舍群了,树都有十几米高,包绕着宿舍的周围。每一个房间,都透出能使人热上加热的橘光--这么多年了,这些旧宿舍还在用白炽灯啊。

回去吧。

虽然他从来没有欣赏过自己的那个破台灯,但终究,他也有那么一盏暖的让人发热的白炽灯。

他再次回到寝室的时候,陈亮已经不在了。乔信在台灯下看书。

“你怎么回来啦?”乔信抬头,看见是他,问道。

“林溪说她可以自己一个人呆着了。”张咸右把书包放在桌面上,说,“听说九月份要考试?”

“是啊,我们考妇产和内科,他们考儿科和外科。”乔信确实垂头丧气了。

“还三个月,不急。”张咸右说。

张咸右拉开抽屉想看看师兄给的妇产和内科的考试资料还在不在,就看见放在抽屉里的两张百元人民币大钞。

他转过头去看乔信。乔信忧郁地在看书。

“你放的钱?”张咸右问。

“哦,对了,忘跟你说了。网球的徐教练那儿缺一个周末教小孩的老师,叫我问你去不去。”乔信惯性地对着桌面上细小的镜子胡捋他的头,“那个是预付的工资。”

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张咸右笑出来。

“你干嘛笑啊?我一个人教不过来。”乔信道。

“好,我去。”

第二十一章

貌似自04年奥运会女双拿了冠军之后,原本不那么热门的网球忽然小小春天了一下。乔信和张咸右都是在01年入学后在主校区的网球训练班练的,那个时候才十八九岁,练习什么都兴致高昂,尽管用的是刚上百的盗版拍子,一年下来,也已经变成高手了。第二年搬回医学院之后,乔信办了网球社,头一年一起练网球的张咸右,陈亮,郭宁等时常去帮忙,只是没有乔信打得那么多了。徐教练就是那会儿请来的网球教练,本人是学校的体育老师,什么球都能打。乔信时常找他切磋一下,还向他买了二手的王子球拍。当然也时常拉上张咸右,此后乔信和张咸右还是长进了不少,其他人由于没有机会练习,也就荒废了。去年开始,网球社由于经营不善倒闭了,此后网球便是乔信的个人兴趣问题了。

小小的春天,便是指,周末有许多家长把小孩送到徐教练那儿学网球,乔信自春节过后就常常去帮忙。徐教练其实没什么耐性,渐渐就把这件事丢给乔信了。每个月会给他几百块钱的工资--尽管以乔信的奢侈来说,远远不够花,好歹也是一笔收入。

张咸右去的第一天,小孩子们的窃窃私语都被他收入耳中了:“外国人,那个叔叔是外国人。”

谁是叔叔了?

一共有8个小孩儿,听说最近徐教练都没有出现,那么对乔信一个人来说,确实有点儿多了。

“站好,别说话,这个是新来的张老师,你们要听他的话,明白了吗?”乔信像模像样地教训着孩子们。

“乔老师,他是不是外国人啊?”小男孩A问。

“你是不是外国人?”乔信问。

“我是中国人。”小男孩A极为认真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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