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92)

在翻出了苏陌的手机时,白佳婷几乎喜极而泣。她的手指止不住打颤,在一连串的数字之後,用力地按下接通键。

白佳婷从未觉得等待竟是如此漫长的一件事,她的内心不断地呐喊祈求。

“喂,这里是白公馆。”

终於,少女激动地低泣一声,哽咽地唤道:“章、章叔……!”

第33章

男人反剪著手在厅内踱步,在那仿古制的厅堂中央齐整地站著数人,俱是低头横眉不语的模样儿。

偌大的空间里就只有那暖玉杖子落在地上时的声音,那自知闯了祸的几人从头至尾都没敢出声,只是打从跟丢了白大小姐并知会了白爷之後,男人就转头吩咐了章伟国派人去找,眼看都到了这时候,偏生就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白长博一开始还是沈得住气的,也没说什麽训斥的话,就冷眼将这几个废物搁置著,让这些人高马大的汉子都跟罚站似的站了足有六个小时。但是随著时间的推进,就连章伟国那里都没传来一点音讯,白长博的眉头也禁不住地拧了起来。

这不算漫长的时间里,他做了许多思虑和猜测,当中自然也包括了一点──如果婷婷出了什麽无法挽救的意外。

到底还是亲骨肉、还是曾经捧在手里疼的闺女。

曾经有人给他看过命,说这命格是带煞的,又沾了太多血腥,日後怕是子息单薄。这些鬼话男人将信将疑了很长一段时日,年轻时还有些迫切地想要身边的几个女人给他留个後,後来一直到壮年,这不被正视的心愿也没有落成,他也逐渐顺其自然,自觉这庞大家业交给元配生下的女儿也无不可,至於另一个意料之外的孩子……

白长博每每想到此处,还是免不了感受到一股挫骨般的心悸。

这两年多来他对白佳婷日渐冷漠,面上的借口是因为女儿长大了,作为他的继承人来说,整天腻著宠著委实不像话,但是也只有白长博自己清楚是什麽缘由。

他是觉得揪心。

可能一开始还有一些恨,至於恨的是谁,他也有些分辨不清了。只是当他许多次瞧见女儿受尽万千宠爱、或是有时候连自己也生出要亲近的意思时,恍惚之间,总会看见那模模糊糊的人影在不远处的地方站著,有时候是个男孩、有时候是个少年的模样。

白长博觉著自己瞧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在前一年,婷婷过圣诞节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还没回来国内,他还在洛杉矶静养。屋子里请来了百来个人,一群年轻人在院子里烤肉,热闹得很。他自然是没下去掺和,只是静静从落地窗那里瞧见女儿跟几个同龄人堆雪人打雪战。

但是,在他觉得有些晕眩地闭眼,然後再睁眼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却又转换成了另一幅景色──白茫茫的雪地就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吃力费劲地堆了个歪七扭八的雪球,然後用石头在上面凿了两个小坑,勉强充作眼睛。小孩忙完了,要麽就在雪地里跑跳滚的,要麽就四处蹦躂,跟只猴子似的,一个人也很能撒泼。

到最後,小孩不跑不跳了,安安分分地坐在地上,好像在看著前头,又好像在发呆。然後,小孩站起来了,走到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雪人旁边,张开两手臂,把雪人抱个满怀。

雪花一点一点地砸下来,他也不怕冻似的,帽子和肩上都积成了小雪堆,他还把脸都埋到雪人里去。

那会儿,白长博的耳边又响起了一把似是极其久远的声音。

『我小时候特羡慕别人家,夏天一起吃冰躺冷房,冬天更舒服,一家人可以围炉吃火锅、还可以打雪战……』

『你每年冬天都跟你女儿过,是不是也这样?好不好玩?你们去不去滑雪?也一家人去?喂,告诉我一下……别这麽小气,让我幻想一下都不行。』

『我啊,就一个人过咯。就半夜溜出来,没人跟我抢地盘,想怎麽闹就怎麽闹。』

『我最喜欢堆雪人,不过我一个人堆一个就很花时间。』

『你有没有抱过雪人?……很冻的,一点也不像人,抱越久就越冻。但是不抱的话,过一天它要不是化了,就是给人弄塌了,也很可怜,是不是?』

『我跟你说真的。』

『只有一个人,很不好过,很难受、很难受的……』

铿。

杖子陡然重重地敲在地上,底下的人立马摒息,在男人扭过头瞧著他们的时候,连大气也没敢出一声。

“都给我去找。”白长博终於是发话了,“就算把整个S市翻出来,都要给我找到人。”

一开始还保持著低调,就是为了避免让外头的人知道他白长博丢了女儿,免得让一些有心之士趁此动作。但是都到了这种时候,这点顾忌实在是算不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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