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昂贵物证找我报案(299)

王函的身子猛的瑟缩了一下,本能地往姐姐怀里靠。这个声音她记得,就是这个声音喊她:“函函,叔叔来看你们姐妹了,你开一下门。”

第97章 下雪天(七)

不能开门, 她清楚地记得姐姐叮嘱过自己,不能给除了姐姐以外的任何人开门。可是她的手已经扭住了门锁开关,她知道自己应该松开手, 然后立刻给门上好保险。

门外的声音亲切而温和,引诱着她:“函函,开门啊。”

她的手一抖, 锁的簧片没能弹回凹槽中。她心慌气短地去掰保险栓,门已经被大力推开了, 男人对着十岁的小姑娘笑:“函函, 叔叔带你走吧。”

后面的很多事情, 王函都已经记忆模糊了。据说因为惊吓过度,她被警察救出来的时候发着高烧, 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后来, 她每天都去做心理治疗;再后来,这个频率变成了一个礼拜两次,一个月两次,每个月随访,一直持续到她上高中为止。

这件事在她身上留下的最大烙印就是,她一紧张就分辨不清开门跟反锁门的区别。

王函沉沉地睡着了,她姐帮她点了香薰灯, 说让她好好睡个午觉。

王汀给妹妹掖好了被子,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妹妹, 才轻轻地推门出去了。等在门外的周锡兵伸手揽她入怀, 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 不是你的责任。”

王家的房子是复式的,姐妹俩的房间都安置在楼上。

楼下的客厅中,妈妈还在抹着眼泪打扫卫生,那里在半个小时前经历过一场剧烈的争执,或者说是厮打。如果不是那位老郑夹在中间拦着,妈妈可能已经砸破了王八蛋老陶的脑袋。爸爸整个人像是陷进了沙发里头一样,正皱着眉头一根接着一根抽烟。近年来因为血压高,他已经基本上戒烟了。家中的香烟也是备着给客人来时招待用的。此刻,他却跟忘记了这件事一样,烟雾完全遮盖住了他略有些发福的头脸。

争执发生的时候,王家爸爸出门排队去买当地限量供应的老字号小吃,好招待远道而来的准女婿。等他回来的时候,中间人老郑跟刚出狱的老陶刚好被妈妈赶出门。老陶拎在手里的枣子掉了一地。王家爸爸踩上了,险些跌了个踉跄。还是周锡兵眼明手快,大步跑过去一把扶住了他。

然而现在,王家爸爸甚至希望自己能够摔上那一跤,这样他的心里才能好受一点儿。

妻子一直在抹眼泪,不时发出沉重的叹息声。她的沉默仿佛无声的指责,压得王家爸爸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更愿意妻子大吵大闹甚至哭喊着打他一顿,这样发泄出来,或者他们都能好受一点。可惜妻子抿紧了嘴巴,默默地流泪。她不骂出口,他就只能在心里头始终憋着,默默地承受着内心的折磨。

王汀站在楼梯上,微微动了动唇角,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锡兵自身后抱住了她,再一次强调:“不是你的责任,都过去了。”

背后非常暖和,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周锡兵的心跳,然而她的胸腔却依然空空荡荡。王汀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她眼睛盯着窗帘上的格子图案,轻声道:“你不好奇王函为什么会开门吗?”

大约是比姐姐小的岁数多,尽管人人都夸奖赞叹且围绕着王总家的二小姐转悠,但是王函十分亲近信服自己的姐姐。王汀教导过她不许给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开门,她就牢牢地遵守着。

“王函从小就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也会察言观色。家里发生变故的那年,我上高三。爸妈都不在身边,我不得不承担起照顾自己跟王函的责任。其实王函很乖,从来不惹事,除了早晚饭我需要多做一份以外,事实上她就连作业也完全不需要我辅导。尽管如此,我还是不高兴,我非常的烦躁难受。”

她的话没能说完,周锡兵就开口打断了:“这不怪你,你正准备高考,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王汀胡乱地摇了摇头,挣脱了周锡兵的双臂。他的怀抱非常温暖,可她更愿意自己站着撕开记忆的伤疤。

她猛的拉开了窗帘,直直看着外面冻得几乎停滞住了的世界,轻声道:“我在迁怒。因为我在学校考试跟人际交往上的不顺利,我迁怒了更加弱小的妹妹。那个时候,王函其实是看着我的脸色过日子的。她竭尽所能地做更多的家务活,能不麻烦我的尽量都不麻烦我,还会小心翼翼地讨好我。那天是礼拜六,王函没有课,一个人待在家里,我去学校补课了。我的钥匙落在了家里。我出门后没一会儿,家门就被敲响了。王函没问门外的是谁,是因为她下意识地当成了是我回头找钥匙,她不敢问。因为当时我非常不耐烦跟她说话,嫌她麻烦。老房子的门,没有猫眼,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才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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