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自家中来(80)

陈净隐被堵得无话可说,只能扛着扫帚在天井里上上下下耍弄,自得其乐。

有风吹过,晃动桃花枝,落下几片零星的花瓣,林岳白抬手接住一片,捏在指尖,将细薄的花瓣对准天空,仔仔细细地看。

陈净隐的扫帚不小心扫过地上的花瓣堆,花瓣纷飞,浪费了他半个多小时的心血,急得他懊恼直叫:“哎哎哎!散了!散了!”

二楼的美人靠上,陈霁歪着身体懒散而坐,她刚洗了头发,泛着水汽的黑长直发拨拢在木栏上,随风摆动,她的脸上和颈上还有未干的水痕,发梢的水滴落入白净的颈间,滑下潮湿的曲线,消失在白色衣服的薄薄领口。

盛夏午后,山间老屋的天井里,炙热的阳光打不进来,纷扰的世事传不进来,眼前的时光好似楼底下那株灼灼其华的桃花树,只瞧一眼,便叫人再舍不得离开半瞬。

青狐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梯,手里捧着一盘洗净的野果,端到陈霁身边放下,笑道:“当零食吃吧。”

陈霁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侧着脸,在黑亮发丝的舞动间,挑起一对带俏的眼,静静地凝视青狐那张不知不觉便窘迫起来的脸,半晌后,她终于抬起头,笑了笑,起身往屋里走。

青狐有点摸不着头绪,只能重新捧起那盘酸甜的野果,跟在她身后走进屋内。

陈霁坐在窗边,潮湿的发披散在身后,素白的一张脸与她的名字极为相衬。

沉寂。

青狐在她身边蹲下,抓着她的一只手,指尖摸了摸,笑道:“我都快分不清楚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了。”

“我不生你的气。”陈霁低头看着他,笑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会不懂?”

青狐握着她的手,笑道:“你生气也没有关系。”

陈霁摇摇头,晃动一头长发,“我不生气。”

青狐嘿嘿笑了两声,仰着头,赖皮一般地说:“那你吃果子。”

陈霁微愣,继而也笑,“吃果子就能证明我不生气吗?”

“证明你不生气的方法有很多,但是都不是我真的想要的。”青狐站起身,趴到窗边,懒洋洋地往下看。

陈霁的目光追随他,“那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青狐没有回答。

陈霁伸手去拉他的指尖,“你闻闻看,我身上是不是有奇怪的味道。”

青狐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俯身将脸贴近她脖颈间。

灼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皮肤上,激起陈霁一阵颤栗,她仰高脑袋,闭上双眼。

“是桃花香,那妖怪在你身上留下香味了。”青狐嗅了嗅,微微皱眉。

“洗澡也洗不掉,”陈霁依然闭着眼,睫毛轻颤,“我不喜欢身上留下别的妖怪的味道。”

青狐从她身上抬起头,眼神胶着在陈霁的脸上,受了蛊惑般,两张脸越靠越近,“我也不喜欢……”

陈霁闭着眼低笑,“……真矫情……”

窗外有午后的盛夏骄阳如涨潮的海浪般,静悄悄涌上窗台,漫延进窗下的木质地板,在夹缝中孕育绽放出光的花蕾,两道影子一上一下,交叠的双唇,缠绵的手臂,还有那些道不清言不明的暧昧情愫。

青狐在陈霁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明目张胆吻过她多回,只是在那时,那种亲密的肌肤之亲只是宠溺疼爱的表现,像父亲,像兄长,对着自己看顾大的孩子撅嘴笑着宝宝来亲一下,这实在是天底下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可如今,那个宝宝长大了。

在陈霁青春期到来后,青狐便开始与这个女孩保持距离,他们不再亲吻,不再相偎而眠,在所有人眼里,陈霁只是像每一个扑通的女孩般慢慢长大,可在青狐心里,陈霁却是一夜之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陈霁这一生只有两个阶段,一个是幼童期,一个是成人期,他的小宝宝从蹒跚学步的娃娃一下子成长为待字闺中的少女,惊的是他,吓的也是他。

青狐不是不明白陈霁的疑虑,他也曾经慎重思考过,自己对这个女孩子的感情,到底是家人的在乎日积月累而来,还是情人的此生相守非你不可?

这个复杂的问题翻译成另外一个问题便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

陈霁的嘴唇很软,含在嘴里柔柔弱弱,一点都没有她平日里面对妖怪时的坚韧强硬,她仰着头,下巴的线条在青狐的双掌下牵引出极致的柔美,青狐忘乎所以地亲吻舔舐她的双唇,时轻时重,恨不得将她连唇带人吞下肚般。

吻到双唇有些肿痛,陈霁微微抗拒地动了动,青狐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却依然鼻尖相抵,不愿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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