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春隔流水(100)

而如今,垂死的敌人临终前竟然唤着木苒的名字,这无疑是在众多兆族人的心口上扎进一把最锋利的匕首。

木苒惊疑不定地望着山坡下的谛听,“我根本不认识你!”

谛听仰起头,声音痛苦而绝望,“你忘了我可以,你怎么能忘记朱厌呢?当年在山上帮助你杀死你大哥大嫂的朱厌啊!”

哗啦,站立在山坡上的兆族人集体后退一步,远离木苒。

木苒忽然想明白了一切,她抬起头,看向身旁高高坐在龙马上的季芳,冷笑道:“好一个栽赃陷害,辛辛苦苦把木潸和小煜调走,为的就是这一刻吗?”

季芳微微笑,“木苒,我早劝过你弃暗投明,是你执迷不悟。”

木苒闭上眼,片刻后再次睁开眼,她笑道:“季芳,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季芳对着山坡下轻挥衣袖,那只从一开始便只是为了做戏而出场的谛听在树人的重压下一命呜呼。

到死也是决绝而冷酷地遥望木苒。

“走吧。”季芳调转龙马头,对身后的众多族人淡淡说道:“把叛徒木苒带回族里。”

木苒的双手被绑在身后,绳子勒得过紧,她曾经受过伤的右臂没一会儿便僵硬到麻木,她跪在村子中心的广场上,肩膀被两个男人重重压着,她静静地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族人。

男女老少,都是她熟悉的族人,却都用一种极端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木苒苦笑,季芳的手段虽然拙劣,却实在再有效不过。

忽然,人群从外围自动分开一条通道,木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在最前头,在她身后,季芳坐在轮椅上,白衣长裙,黑发捶胸,恬静地像位仙子。

木老太太走近木苒,她垂首看她,平静地问了声,“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木苒抬起头,刚想解释什么,视线对上木老太太的双眼时,她忽然明白过来,事变发生前,木老太太送她出门时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木苒,你会恨奶奶吗?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木苒震惊万分地看向木老太太,嗫嚅道:“奶奶……您……”

木老太太将一只手压在木苒头顶,一句话也没有说,却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

木苒看向木老太太,再看向周围围拢的族人,对这些往日异常熟悉的脸,突然之间便觉得陌生起来。

陌生得好似从未相见。

和木苒他们一起驻守东山门的一位族人跳出来,对木老太太说道:“族长,我们亲耳听到谛听在临死前向木苒求救,还说十几年前,前任族长的死也是她一手促成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嗡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为什么木苒会是叛徒,山外的那些凶兽都是她引过来的吗?”

“这孩子小时候就无视族规离家出走,她本来就不是在我们族里长大的,她的心思谁能知道?”

“听说她小时候爱慕着她的养兄呢。”

“难道是由爱生恨所以伙同凶兽杀了他们夫妻吗?”

“先不说这心思,小小年纪就能想到那样的计谋,真是可怕。”

“木潸不是她养大的吗?”

“那孩子也不知情吧?知情的话能容得下她?”

“听说了吗?和她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也杀了我们的人。”

“谁?他杀了谁?”

“是丁师父啊!到现在都没有人敢告诉木潸!”

“天哪!这些无耻的外族人!为什么要让他们接近我们的村子!”

季芳从木老太太身后转着轮椅出来,木质轮椅转动的时候会发出咕噜咕噜的转轴声音,这声音就像胶水,沉默缓重地封住了所有人的嘴。

广场的所有族人纷纷看向季芳。

季芳整了整裙子,微微颔首,笑道:“大家可否听我一句。”

她顿了顿,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满意地笑了,“我相信大家一定都感到疑惑,兆族从未亏待于木苒,为何今日她要背弃我们所有人,将我们全族所有人的性命陷于危难。”

人群中不断有人点头附和。

木苒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脸上因倔强而显得不屈。

季芳继续说道:“在真相大白之前,我和木苒相处的时间最久,很多人都已经听说过了,因为没有证据,我们又相互指控,因此我们俩从回村之日起就被关了起来,失去自由的那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兆族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我们是兆族人,是神之后裔,自然赋予我们代天受过的使命,却又任凭我们被人类围剿,被兽类攻击!为什么?我们并无过错!我们的身体甚至不容许我们杀生,可我们却在千百年间不断重复被杀被吃的命运,这是谁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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