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与你共眠(23)

风和着一股好闻的植物气息从窗口涌进来,不一会儿就灌满了整个客厅。

她放下叉子,看向坐对面的男人,“你不吃吗?”

闻言,他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她那吃得寥寥无几的盘子,两只长指压着边缘,将自己前面那份推了过去。

“……”

他收回手,继续低头看手机邮件,阮眠犹豫一下,又开始一块一块吃起来。

就这样,她一个人吃完了两人的份,回到家时,感觉好像装了一肚子的水,晃两下,还能听到叮咚响。

晚饭肯定是吃不下了,阮眠直接回到房间。

小东西饿坏了,听到动静扑着翅膀跳下来,她急匆匆先进了洗手间,洗干净手才把它捡起来,放到桌上喂食。

窗外,夜色深深,黑夜如同一只蛰伏的怪兽,空气也被压抑着,连树梢都一动不动。

阮眠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屋里顿时变得亮堂堂的。

一道闪电划过,小东西瑟缩一下,仰头叫了两声,似有些躁动不安。

阮眠陷在自己的沉思里,没有察觉它的异样,她握着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有一种成功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这一生。

可是,她喜欢什么呢?

她的视线落到桌上的几本画册上。

阮眠闭了闭眼,又睁开,换了一只画笔,在白纸上打线条。

她用左手用力握住右手。

不行,还是抖,不停地抖。

她喜欢画画,可是却连最基本的线条都打不出来……

阮眠丢掉画笔,指甲在纸面上轻轻抠着,来来回回。

许久后,她停下动作,深深吸一口气。

白纸的正中间布着深浅不一的凹痕,她慢慢对上光,纸面隐约浮现一双眼睛的轮廓。

狭长的眼,眼角微微往上挑,醺时眸底深处会有迷离的光。

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她对着看了很久很久,叹息一声,锁进抽屉。

去过几次洗手间后,肚子变得空空如也,阮眠寻思着下楼找些东西吃,还差几节台阶,脚步就生生停下来。

客厅里的一幕让她眼睛深深刺痛。

小哑巴坐在中间,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三人依偎着看电视,笑得不知多开心。

一个念头像毒蛇信子一样舔上阮眠心头——

他们根本不配这样幸福,这是对含恨而终的母亲的最大讽刺。

她吓了一大跳。

这个可怖的念头驱赶着她逃离,不能再在原地停留哪怕一秒。

屋外,狂风骤起,很快大雨倾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被严严实实地覆盖住。

阮眠用力关上门,趴在c黄上不停喘气。

半夜,雨还下着,她被饿醒过来。

刚从c黄上爬起来,双腿间涌出一股热流,她怔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停了两个多月的月事终于来了,却是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夜晚。

蛰伏已久,来势汹汹。

她又冷又疼,翻来覆去,又出了一身的汗,熬了大半夜,终于在黎明时分昏睡过去。

迷糊间,有人在说话,尖锐的声音扎人耳朵,阮眠的眼皮重得睁不开,好不容易撑开一条细fèng,又被明亮的光刺了回去。

她费力去听,只听到零碎字眼,“……低烧……自己会退……”

“没事的,”保姆又说了一遍,语气开始不耐烦,“只是低烧……”

再待下去,桌上摆的午饭该凉了。

应明辉不停摇头,满脸焦急地看向c黄上的人。

保姆见劝不动他,只好先下楼重新热饭菜了。

阮眠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的肩膀,然后一只小手搭在额上,软软的,又有暖风吹过来,一下又一下。

怎么没有用呢?

应明辉鼓着腮帮,憋得小脸通红,又吹了几下。

还是没有醒,他害怕极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阮眠脸上。

他拍她的脸,无声、用力地喊她,“姐姐!”

趴在她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时候他就是这样发过一场烧,醒来就再也不发不出声音了,没有小朋友愿意再跟他玩,他们都在背后叫他小哑巴。

“辉辉,下去吃饭了。”保姆又推门进来。

今天一大早那夫妇两人就急急地冒雨出门去了,听说是公司那边出了什么事,她本来想着可以清闲点的,可没想到中午了,那女孩还没下楼吃饭……

她直接把无动于衷的小孩抱起来,苦口婆心,“又不是一个妈生的……再说,她指不定心里怎么恨你呢……”

应明辉在她怀里不停扭动,可终究拗不过她的力气,被抱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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