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舞(6)

从那以后,父亲便对我不闻不问,而林宅中的佣人再没有哪一个敢招惹大小姐。

☆☆☆ ☆☆☆ ☆☆☆

我拿起梳子刷长发,问张嫂:“什么事?”

“太太晕倒了!”张嫂显得手足无措。

太太晕倒了,老爷人在欧洲,少爷大概一宿未归,所以只好找上小姐。

“叫老李备车,打电话通知张医生。”我吩咐。她应声而去。

梅平体质孱弱,贫血、头晕诸如此类的小病从未间断,以往一直有林老爷侍奉在侧,但不巧这次他公干在外。

我将梅平送进病房就离开了,张医生惯于处理她的任何突发病况,在那里我并不比她专用病房中用来装饰的花瓶更有用处。就算有人应该在她跟前尽孝,也应是林智,而不是我。

回到林家我吩咐张嫂:“打电话到公司去,让秘书通知老爷。”

我可不敢不去打扰林总,虽然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否则怕不被人在“没心没肺”上再加一个“冷血无情”的罪名。他爱梅平甚于生命,至于我——大概是他肺里的结石,如果肺部会长结石的话——专门顶心顶肺。

“小姐,少爷他——”张嫂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大厅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拿起话筒应到“是,在。”

我接过电话。

“姐,麻烦你过来一趟。”林智一向清越好听的声音此时竟有些嘶哑。不会吧,天下居然也有他林智摆不平的事?

“你在哪?”

“警察局。”他在那头笑。我明白了,早上八成是他骚扰我的好梦。

半个小时后我在警局内见着了林智。我那年方十六比青春偶像还帅气的弟弟此刻全无了平日的英雄气概,反倒像一条处在穷途末路的小狼,鼻青眼肿嘴角开裂。

“怎么回事?”我问。

“小事。”他手一挥,完全不当一回事。

“既然是小事,那你自己处理得了。”我转身欲走。

他一把捉住我的手,不满地瞪了我一眼,终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小朋因为他女友的关系得罪了道上的一位大哥,人家向他索要五万块,他不服气请了另外一位大哥去讲数,结果闹崩了。昨晚非子生日,我们唱了一个晚上的卡拉OK,今早一出酒店门口就被伏击了,好死不死还遇上了巡逻的警察。”

我没作声。

他不悦了,“喂!如果冷雨盈或者方澄映被打,你不会干站在一旁看热闹吧?”

“如果她们该打,也许。”

他十分不屑地一扯嘴角:“那是因为你是女人。”

有道理。同一个问题同一件事情只要分了男人和女人两种不同的,就会有两种理所当然不同的答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永远是针对男人而言的,身为女性就该大方理智地体谅并且无怨无由地接受男人的苦衷。

一位警员领着一位年龄与林智相仿的少年从我们身边走过,那少年的脸上同样是青一块紫一块,他眼角的余光不怀好意地斜掠过林智,我回转头去,看见林智一脸的不在乎。

出了警局我告诉他:“梅姨晕倒了,现在医院里。没什么大碍。”

“先送我回家换套衣服。”

我看看他,仪容确实有修整的必要。“你什么时候卷进了这些又黑又白的场合中。”

他耸耸肩说:“你总得有几个朋友吧。”

几个朋友?这话实在是太谦虚了,据我所知,他的朋友包揽三教九流,父亲从来管不住他,只要林智的手臂往他肩上一搭,以同他一样的高度摇他几摇,笑涎着脸:“放心啦老爸,你儿子永远是最优秀的。”

父亲的眉头皱的纵然再紧也拿他没辙了,谁叫林智样貌功课人缘样样都是顶尖呢,只要林智的朋友群当中还没有沾上不入流的,大概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下去了。

奇怪的是,林智从不把他的朋友带回家,从来都没有——或者也没什么奇怪的,谁知道呢。

我又看看他:“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以他的身手,平常人根本就近不了身。没有功夫是当不了英雄的。

“他们人多,四十几人围攻我们五个。”语气极其轻蔑。

“你不服气?”

“那是。”他想也不想。

“再去打回来?”

他嗤笑出声。

哦,我问了个蠢问题,我忘了他有颗一流的脑袋,只有愚者才会动刀子。

我憋他一眼,将车子驶进大门:“适可而止。”

“安啦,”他不以为意哼起不知名的歌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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