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流年遍开花(5)

我觉得他说话好没幽默感啊,而且还挺自我陶醉的,于是我真的不知道说点什么了,只好问,“你刚才做的什么手术?”

“肠段切除吻合术。”

依稀记得童若阡提过这个手术,那时候我问他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只是不耐烦的丢过一本厚厚的外科学,头也不抬的告诉我,“自己有兴趣就去翻吧。”

那本外科学,真的跟砖头一样厚实,而且很贵,我专业所有的书,除了现在看的诺顿英国文学选集,都比不上那本。

再加一本内科学,就天下无双了。

我只是翻了两页,都是各自各样的病,看的我完全没有心思了,而童若阡显然没有打算告诉我的意味,我默默的把书放在他手边,干自己的事情了。

不是觉得隔行如隔山,而是这么简单的被打发了。

也许看到我眉头皱起来的样子,帅医生试探的问,“病人因为肠扭转需要做外科手术,想知道怎么一回事吗?”

我点点头,“想知道。”

上天可鉴,我是真的想知道,不是刻意跟这个帅哥医生搭话,虽然间接起到了这个效果。

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然后抽出一支笔,翻到最后一页,笔尖刚触到纸面,又停下来了,“能分清楚小肠的结构位置吗?”

我理所当然的摇摇头。

“肠道是消化器官中最长的管道,它包括十二指肠、空肠、回肠、盲肠、结肠和直肠,刚才的病人是因为乙状结肠扭转。看,就是这个位置。”

“扭转,顾名思义,以肠系膜为轴旋转,一般的话顺时针扭转360度以内,严重的可以转到360度到720度,。”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要绞断了,我暗自擦汗。

“肠扭转一般分为小肠扭转,和乙状结肠扭转,前者是青壮年,多位饱食后剧烈运动,后者是老年人,多有便秘史,特征为腹胀为主,这种病很危险的,死亡率达30%。”

我托着腮看着他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用余光打量他,表情认真很有言传身教的做派,估计是给学生上课上的多了,讲话依然是慢条斯理的。

立刻就觉得他性格一定是温吞的白开水,波澜不惊。

最害怕这种性格的人,会较真,有时候还很烦人很聒噪,好脾气的让人吵不起架来。

他浅浅的讲了一下,然后问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是都听懂了,可是我真的很想问他,你干嘛跟我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我现在都开始害怕自己不小心就挂掉了,而且你不值班么,那么悠闲的跟病人家属搭话。

医生不能招惹病人,可是能不能招惹病人家属,是个严肃的话题。

我正胡思乱想呢,我爸那边喊我,他问我,我们学校有没有好的心理咨询老师,他觉得喻璐的抑郁症和自杀,需要找一个更好的心理咨询师。

可是我觉得喻璐需要的是几个巴掌,而不是心理咨询师的迁就和无止境的溺爱。

我告诉他我学习有一个心理咨询大师,对本校学生免费,对外人一小时收费三千,我爸眉头都没皱一下,要了电话就给秘书指派任务。

看了躺在c黄上安睡的喻璐,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她是克星,是煞星。

用来克我爸妈的,跟我无关。

我回到原来的座位上,那个帅哥顾宗琪医师正在本子上圈圈画画,我忽然就沉默了,然后我说,“可是我真的有些希望有些人,从来没存在过。”

他明白我的意思,一定明白。

有一个人聆听,然后跟你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好过永无止境的深埋。

我又说,“我是不是挺邪恶的?”

然后我看着他没给他回话的时间,又说,“你怎么还没回普外科,你们应该在桥二楼吧。”

还是不说话。

于是我悲哀的发现,我干嘛要说那么多话,我现在不是应该坐在这里等帅哥医生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吗,为什么我好像在乞讨别人的怜悯。

结果他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彻彻底底的没有了话说,“其实,我做完手术得到消息,我爷爷脑淤血过世了,所以……”

所以不下去了。

我已经心知肚明了,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够说话的人,而我恰好在这里,而且话还比较多。

我想抽死我的自我感觉良好。

所以我就站起来,然后想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安慰一下,可是我究竟是没有。

我只是说,“别想太多了,能回去就回去看看吧,也算是尽到最后一份孝心。”

因为住院总是可以不值班的,下面还有一线和三班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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