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20)

“身高倒是可以推算出鞋子的尺码,没想到刚刚好。”她偷偷掐一把大腿,告诫自己就当是做慈善,感谢帮忙,何必尴尬,耳根子都红透,实在没出息。

宁子昂喊,“你几时送过我衣服,知不知道我穿几码鞋?我穿四十三啊宁微澜!”

宁微澜只恨自己发痴,送衣服就够了,送什么鞋,她只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还好电话铃声救火救命,陆满看她一眼,笑得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我出去接个电话。”

宁子昂气呼呼坐到她面前,横眉怒目,一副要吃人模样,“对他那么好干什么?一个街头混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砍死了扔到海里喂鱼。宁微澜,你好像对一条狗都比对我好。”

可宁微澜脑子打结,停止运作,怎么说也不应答,对牛弹琴。

宁子昂蹭地站起来往外走,撂下一句,“我去跟他谈谈。”摔门而去。

宁微澜觉得,今天简直是世界末日,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失常,自取灭亡。

走廊尽头,风是冷的,心却在燃烧,一路烧到耳根,红云满天。

“货都散出去了?”赵钱在电话那一头,抽着烟闷声问。

“嗯,都办好了。”

“那就回来报道啊!还给你带薪休假怎地?”

陆满想着赵钱都听宁微澜吩咐,说实话也无妨,“宁微澜摔断了腿,没有人管,好歹我认识。”

“哎,我说你小子真行啊,人家大小姐蹭破点儿皮关你什么事啊?哎,不是,你等会啊,别挂啊。”等一分钟,赵钱继续说:“你留那就留那吧,就照看照看,别给我起什么别的心思。对了,代老板问一句,宁小姐最近还好吧,没什么反常要死要活的吧?”

陆满照实说:“她好像再看孤儿院里的记录。”

赵钱又说:“再等会,我回个话。”这回那人想得久了点,“嗯,是这样,陆满,宁小姐看得那几张纸,你想办法复印一份回来。”

陆满在犹豫,赵钱在那边对着霍展年挤眉弄眼卖弄风骚,“我说陆满,我们老板跟宁小姐是什么关系,那可是干爹和干女儿啊,比亲父女还亲,老板怎么可能害她,还不是怕她上当受骗,没事,放心,赵钱我,拿我老弟担保绝对没事,只一样,别让那大小姐知道,不然闹起来,老板又要发闷气,老板一生气,我们都不好过——哎哟,您轻点不行啊?”显然被人踹一脚,摔个趔趄。

宁子昂等在一旁,等陆满挂了电话,一脸严肃地说:“那个谁,我们谈谈。”

而病房里,宁微澜正被人掐住咽喉,呼吸艰难,头脑缺氧,正是生死边缘。

两个少年还在假装正经地进行着男人之间的谈话,宁子昂说:“你打过我,我也揍得你进医院,咱们算两清,可是你跟我姐是怎么回事啊?你不至于这么不要脸,敢追我姐姐吧?”

她姐姐宁微澜,就快去阎王爷面前报道。

雪兰

陆满斜靠着窗,颀长的身躯,惫懒神态,映一帘雪影流光,妙手偶得一副浇灌着少女心事的水彩画。沿着线条摸索,他美好健康的身体里时刻充盈着磅礴生机,好似初春,万物复苏,糙木破土而出的力量。他看向宁子昂倔强而怯弱的脸,笑,从路边垃圾筐里捡来的自信,他竟然也开始嘲笑宁子昂,“我喜欢她,所以呢?关你什么事?”

他的轻蔑是一根利刺,扎破了宁子昂心中那一颗装满了来自青春期少年脆弱自尊的热气球,话也不多说,就要一拳挥过去打碎他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意料之中,被半途拦截,陆满抓住他手腕向后拧转,再蹬一脚膝盖,宁子昂乖乖跪地称臣,没有反击之力。这仿佛已经成为陆满与宁子昂交手的固定动作。

“你只要少给你姐姐找麻烦就行了,其他的你个小屁孩懂什么?管的真宽。”将他拉起来,拍一拍他衣上脏污,陆满也学会传说中的大将风范,“看在你姐面子上,你不发疯,老子也不主动揍你。”

“你算什么东西,我出十万就能买你一条命。”

“嗯,好,我等着。记得冲我陆满一个人来。”

“砰嗵——”一声闷响从不远处传来,陆满与宁子昂对视一眼,一并往病房跑。

某某言情小说或某某文艺电影里提过,人死前一刻,脑中走马观花快速闪过生前难忘画面。宁微澜想的却是家中一只猫咪一只狗,一个冷血一个贪吃,她死后不知还有没有人照顾,或者可怜到要去做流浪动物,在街头被人赶,不知哪一天就被火锅店宰杀剥皮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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