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尽处(137)

看着他们,叶玉书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世界,只有强权暴力才可以横行无阻,才可以让自己有一个自由自在可以伸直腰生活的空间,不论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

自己该不该做像他们那样的人呢?

龙哥,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他想着,像龙哥这样的男人,感觉上是真正可以依靠的,尤其是在最恶劣的环境里,最沉重的压力下。可是,他其实并不了解他。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如果跟着他,自己会走到哪一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他很茫然。

那边刚进来的5个男孩子都是六神无主,仿佛在商量着什么,其中一个神态倔犟。他想往上再坐一点,便推了推正睡着的一个男人:“请让开一点。” 那睡着的男孩子一被他推醒,立刻跳了起来。他约摸只有17、8岁,瘦干的身躯仿佛仍保持着青春的姣好。他泼辣地跳起来,cao着一口四川话:“你妈的×,你要干啥子?”

那男孩子一愣,显然有些听懂了。四川话是北方语系,并不难懂,而四川人在津海的外地人中是最多的,四川话听多了,他们多少懂一些,尤其是骂人的话。他只呆了一下,随即便强硬地说:“我只是想让你让开一点,我坐一下。” 那四川男孩子立刻改用普通话破口大骂:“cao你妈,你个傻×,不准坐!” 那津海男孩子一屁股便坐下来,干脆将两腿也收上去,放在他的枕头边。 这时大家都被吵醒了。那4个大哥也收起了牌,站起身来喝道:“赶他下去。” “妈的,一个津海仔居然敢在这里放刁。”

“揍他。”有人开始摩拳擦掌。

平哥吩咐道:“来几个人堵住门。”

便有几个高个子男人过去将铁门遮得死死的。

那边已打了起来。一开始是那四川男孩子去推津海男孩,津海男孩伸出手来挡了一下。四川男孩立刻大怒,一掌挥过去。津海男孩再一挡,另一手本能地也去打他。 这时那个冷漠的年轻男子卷着一阵风扑了过去,揪住那津海男孩便是一阵拳打脚踢。那津海男孩开始还试图抬手抵挡一下,当两个大哥加入战团时,他便只能抱住头,缩住身子,跪在地上了。几个四川人将他一阵没头没脑地痛打,看得所有其他省份的人尤其是单独或只有两三个人一起被关进来的人们一阵阵发怵。

刚进来的另外4个男孩子只能在一边流眼泪,根本不敢上前去劝。 打了好一会儿,他们过够了手瘾,这才停住。那个最先动手的四川男孩指住他,喝道:“滚下去!” 津海男孩一脸倔色,抬手擦去嘴边的血,下了水泥铺。 大家这才陆续躺下,继续睡觉。不一会儿,便都睡着了。4个大哥则仍然谈笑风生地继续赌。

叶玉书没有躺下,半靠在墙上,呆呆地看着对面墙上贴着的“十规定”、“十不准”。看了半天,他毫无睡意,顺手拿起《荆棘鸟》来。 刚翻开,还没顾上看,铁门外便来了两个男人,用津海话喊了两句。那5个刚进来的津海男孩如见亲人般,边应着边起身,快步扑到门前。

叶玉书便放下了书。在这里,每天都重复的沉闷,难得有热闹的事情可看,所以大家都在注意着他们。至于书,是在实在闷得难受的时候再看的,不然一下就看完了,剩下的十几天怎么过?

铁门里外的人用津海话嘀嘀咕咕地讲了起来。显然是男孩子们在诉委屈,而外面的人在安慰他们。接着外面的人将手机递进来,那挨打的男孩子接过,给人打起电话来。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很激动,带着哭音。他刚才一滴泪也没掉,现在却泪如泉涌,显然是在给亲人打电话。

不远处与刘岩铭一起进来的一个穿红马夹的津海男孩悄声对他说:“他们是被抓赌机的人抓进来的。他在向他哥哥告状。他哥哥好像是哪一个派出所的所长。”

叶玉书心一沉,知道又有事要发生了。

果然,那津海男孩把大哥大又递出门去,外面的人接过以后与那边又交谈了很久。然后那人走了。那5个津海男孩看着仍在打牌的4个大哥,那个挨揍的男孩子微微冷笑。

只一会儿,便有人打开了门,两个警察一起进来,厉声问道:“刚才是谁打人?站出来!”

大家都不吭声,只装睡着。叶玉书闷闷地看着他们,也不吭声。 那津海男孩一一指去:“他,他,他,他,他,他。他们都打了我,打得好凶。” 警察厉声命令睡在后面的那个四川男孩和那个冷漠的瘦高男人起来,看向那4个坐在那里很无所谓的男人时,犹豫了一下,只叫了两个:“出来!” 他没有叫平哥和另一个胖胖的男人。后来叶玉书才知道这两个人是真正有实权的大哥,当年一起打江山起来的。而被警察叫出去的那两个人,算是大哥的助手吧,虽然在道上也名声响亮,但到底身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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