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尽处(28)

黄宝珲紧张极了,也兴奋极了。叶玉书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很少回来了。他寂寞地过了一天又一天,青春就这样荒芜下去。他的精神低落到了极点,也许有一天控制不往,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黄宝珲从深圳回来时,精神极度亢奋,抱着他通宵达旦地狂欢。他在精疲力竭中听他得意洋洋地谈起在深圳弄到一笔贷款的经过,有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第二天,黄宝珲又去忙碌去了。他不再注意他,回来就只是为了要他。他将这件事视之为最好的放松运动。

叶玉书在静默中渡过了自己的24岁生日。

然后,他发现身体有了异常,疼痛难忍,而且持续低烧,十分难受。他麻木的心已不知道任何顾忌,也不告诉谁,便自己去了医院。医生见他气质清纯,不疑有他,于是只判断是普通的炎症,给他开了一些消炎药,可是,吃了几天药后却仍不见有效。

这几天,黄宝珲去了陆海,没有在家。幸好如此,他想。不然如果他强行需索,还不知会痛成什么样子。孤独中,他反复想了几天,待黄宝珲从陆海回来,便直言相问:“我感觉很不舒服。你呢?”

他一呆,立即恢复常态,随口问:“怎么不舒服?”

“下面好痛,而且总是发烧。”他仍然说不出口自己的怀疑。

他似乎很明白,也不解释什么,只说:“来,我带你去看病。”

他只好坐上他的车。他轻车熟路地将他带到龙舌坡一带。在一个杂乱的小巷里有一个非常非常小的诊所,里面只有一个老太太,穿着白大卦。他将他领进去,对老太太说:“给他打一针。”

那老太太会意地看看他,也不多话,只问:“要德国的,还是日本的?”

“用最好的。”

“那就德国的吧,360一支。”说着她拿出针药和一次性注射器。

他付了钱,说道:“我在车上等你。”便转身走了出去。

老太太等他将宽松的休闲裤褪下一点,便给他熟练地注射。然后,他整理好衣服,走了出去。从头到尾,他们没有交谈过一个字。

他沉默地坐进他的车,脸色很坏,持续低烧使他非常虚弱倦怠。他靠着椅背,不想理他。

他开动车,飞快地往别墅驶去。快到时,他才稍带点关切地说:“这几天不要去上班了,在家里休息吧。”

他负气地说:“你哪里还管我的死活?天天放我一个人闷在家里,我死了你也不会知道的……”

他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不要烦我。”

他一呆,忽然爆发出来:“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啊?口口声声不要烦你。我烦了你什么?连句话都不能说啦?你染给我的到底是什么病?你为什么不敢说?你在外面做什么我没有资格问,至少你不要传染给我啊。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他勃然大怒:“我告诉你,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要把自己的位置摆正!哼!你还想跟我平等!如果你当初来的时候不是我收留你,你说不定早就成了发廊里的那些人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什么传染不传染的,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过是身体有点炎症,今天打一针,明天就好了。你一天到晚不要乱想,我难道还对你不好?你去KTV看看那些坐台的孩子,再到后街去瞧瞧那些野‘鸭’。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个岛上比你美的男孩子成千上万,可是你福气好,遇到了我。你还不知足,乱吵什么?好了,我现在忙得要命,没空跟你罗嗦。你自己好好呆在家里就是了,乱想什么呢?”

叶玉书急怒交加,身体又痛,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反驳。待汽车停到别墅门口,他恨恨地下车,愤怒地摔上了车门。

黄宝珲再也不会像当初那般哄他了。他一踩油门,凯迪拉克绝尘而去。

叶玉书站在别墅宽大的客厅里,看着周围豪华的装饰、高档的电器家具,却感觉不到家的意味,只有一种想砸烂这一切的冲动。他愤怒地冲上楼梯,直冲进睡房,拖出自己的箱子与牛仔背包,将东西收拾好,把一串别墅里各个房间和公司里自己办公室的钥匙卸下来扔在饭厅的餐桌上,然后提了行李就走。

吃力地背着包、拖着箱子来到大街上,他挥手召了一辆计程车,上去说:“先生,替我找一间房费在50块以下的旅馆。”

司机应一声,开走了。

他回头看一眼如童话故事里堡垒一般的别墅,悲伤、忿恨一起涌上心头。

汽车的喇叭里传出一个忧伤的静谧的女孩子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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