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观星(196)

晚上兄弟们给他俩接风,冰啤酒、烧烤、卤味全安排上了,把寝室楼下的圆花坛摆得满满当当。

张妈路过,还被塞了俩麻辣兔头。

唐寒和季川老师也来了,说看看情况。

舅妈来过电话,说下个月让盛夜行回一趟家,带点儿换洗的衣服去学校。

“接风宴”办得草率又潇洒,全部垫着报纸席地而坐。路见星被簇拥在中间,一言不发地坐在小凳子上玩儿消消乐,只吃烤茄子,把里边儿加料的豇豆野山椒全挑出来吃。

盛夜行就负责“演讲”,讲了一遍在首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对病情倒是一笔带过,也对他在医院的一些治疗只字不提。

觉得没必要提。

冬夏追着问,盛夜行就说还行,情绪稳定多了。

烤茄子被路见星吃了四条,盛夜行就说翻墙出去买点儿健胃消食片,由于盛夜行喝了酒,冬夏拉都拉不住人,最后只得让顾群山拦腰拖住他,说喝醉了去翻墙会摔死人。

双方僵持不下,十多分钟后盛夜行才下来,眼神还飘忽。

“明天就举报你。”顾群山气鼓鼓的。

“没什么好收的了……我还在想唐寒老师什么时候把摩托车钥匙还给我。”

顾群山没好气道:“等你好点儿。”

盛夜行“哦”一声,“算了,我找外卖跑腿的帮我递进来。”

顾群山一把拉住盛夜行的手腕,“哎,不是……你这么顾着他,为了个什么啊?”

他任由手臂被人拽着,脸上的表情还挺酷:“为了祖国的明天。”

“你这控制欲啊……”顾群山一缩脑袋,挠了挠自己的后脖颈,“天蝎座真恐怖。”

“天蝎座怎么着你了?”

“没什么,挺好的。”

“你什么座?”

“我……”顾群山脸有点儿红得诡异,“处男座的。”

“我看你是浆糊做的,”盛夜行放下可乐罐,重新抹了汗要上场,“多吃点儿肉,桩子扎稳点,你看你身体脆成什么样了,一打防守就被突突,再这样把你发配边疆挥毛巾去。”

顾群山一听要被弄到替补席去,赶紧站直了表决心:“别别别!我不想守饮水机,我得打首发。”

“就这点出息?”盛夜行敲他后脑勺,“明年要是我不打了,你得打主力。”

“为什么不打了?”

“还不一定。”盛夜行只是说。

他说着,朝路见星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路见星好像又在发呆。

成年了,路见星会开始思考一些以前不会想的问题,比如早知道自己是这个“毛病”,还不如不出生呢……

但一这么想,他又觉得对不起妈妈,又赶紧把这点儿不孝的苗头想法给摁回去。

十八岁的世界,好像确实不一样了,曾经他总以为自己三岁,离十八岁还有好多个三年。

路见星可以开房了,可以上网了,可以判刑了,可以大喊一声:我他妈不是小孩儿了。

二两酒佐风,路见星拿筷子沾了点酒在唇边舔舔,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chuī牛bī,从色情聊到lol,再从手游聊到怎么在英语听力里不睡着。

看一群男孩子在夜色下谈笑风生、打打闹闹,路见星偶尔会有一些艳羡的情绪。

说实在的,路见星成绩不怎么样,一听外语就打瞌睡……

有时候他挺纳闷,大多数人一听说“自闭症”,都觉得好像是一个天才群体,怎么自己就菜菜的,像什么都做不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见星还养成了一个新习惯,就是每天傍晚一定要去天台看夕阳西下,有时是六点半,有时是七点,也不让任何人跟着。

他去的天台是曾经和盛夜行牵手的那个,贴满《市二学生行为规范》的那面墙已经被重新粉刷过,上面又被调皮的学生写了些q号、微信号,还有几句不知道调子的歌词,路见星在第四次上天台时带了便签本,唰唰写完就把便签贴上去。

写废的,他就拿来叠纸飞机,一扔进夕阳里,不一会儿就随落日的风去了。

等呆够了半小时,路见星又下楼。

盛夜行板着脸在楼梯口等,也会问他,“怎么爱上傍晚了?”

“过一会儿,就能睡觉。”

路见星说着抿抿嘴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夏天过于燥热,热得他头昏目眩,像浸泡在烧开的水中。

第二天早上,盛夜行在早读时间跑出来上了天台,想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

路见星的便签纸是鹅huáng色的,黏在一堆a4打印纸中十分醒目,字体也歪歪扭扭,盛夜行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字。

撕下那张快要失去黏性的便签纸,迎着光亮,盛夜行认真地逐字念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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