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跟了过去，倪灯火才意识到自己误解了贺衍的话。

对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矮几上，便躺倒在了矮几旁边又加厚了一层的软垫上。

躺好后，还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也躺下。

倪灯火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地躺在了矮几另一边的软垫上，和他保持着一个微妙的额距离，他把一只手压在自己脑袋下面，侧过头看着躺得斜斜的贺衍。

“这么远，”贺衍有点不满意地开口道，“这样说话你听得见吗？”

“啊？”倪灯火发出一声疑问，有点不好意思地脑袋朝那边挪了点。

整个室内只有玄关处的一盏落地灯发出朦胧的光，到他们躺下的矮几旁已经暗得如同烛光了。

贺衍平躺着，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面，微微侧过头看他。侧脸像是覆着一层浅浅的光晕。

他从外套里找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下，隐藏室内暗处的音响渐渐响起了一段吉他声。

倪灯火这才发现室内的墙壁上紧密地贴着深色的吸音棉，天花板上也是。

传到而耳边的音乐似乎能在胸口开一个孔，直接灌进人的心脏里。

那是落日飞车的《I know you know I love you》.

“watch the sky you know I”

“like a star shining in your eyes”

“sometimes I wonder why”

“just wanna hold your hands”

“and walk with you side by side”

倪灯火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像是被包裹进了软绵绵的云层里，肌肉骨骼按压着的软垫，铺满了吸音棉的天花板和墙壁，甚至是手臂按压的触感、鼻尖木质熏香的嗅觉都不在真实。

他的意识和身体仿佛被分置两处，只有贺衍那张仿佛是发着光、对方那似乎里面有钻石的眼睛才是真实的。

他偏着头看像昏暗光线中贺衍，却无意中和对方的目光相遇。

原来在他看着他的时候，对方也看着他。或者说，已经凝视他很久了。

大约是并不明朗的光线给了他勇气，倪灯火没有像往常那样逃开他的目光，而是定定地也看着对方。企图分辨那对漆黑的瞳孔中到底带着怎么样的情绪。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期盼的到底是读出些什么。但却感觉到内心有某种靠近对方的本能反应，仿佛飞蛾趋光。

贺衍动了动，曲起一条腿在软垫上踩了一把，接力挪了挪。

倪灯火还沉浸在那对眼眸中，忽然才意识到对方的脸凑到了自己大约20公分的地方。

二人人的身体呈现出一个直角，两个脑袋是相交的点。

倪灯火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屏住了呼吸。好像害怕自己的呼吸会妨碍到对方似的。

两个人都侧着头，面朝着对方的方向。

倪灯火听到衣物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贺衍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脑袋。

两个人的脑袋本来就离得较近，这么一来，仿佛在二人之间形成了一个闭合的空间。

倪灯火感到对方又在摸他头顶的呆毛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度。

他又能感受到贺衍的呼吸了。

已经又放完了两首歌，在等待新的歌开始播放时，中间隔着一段市场尴尬的静默。

时间没有长到够两个人聊几分钟的天，也没有短到让人感觉不出。

倪灯火在这沉默中感觉到无所适从。毕竟对方的一只手还摸着他的头。

他正要开口问问上一首歌的歌名是什么，以打破这种不尴不尬的情况。贺衍便先开口了。

他似乎也有点犹豫，态度并不坚定，好像还在考虑什么缺不得已的地先赶鸭子上架。

他盯着倪灯火的眼睛，本来还摸着呆毛的手移到了人的下颌骨处，轻轻的拿指尖碰着。

他问，“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这个问题其实他之前问过。那时候倪灯火并没有给出回答。

☆、第 29 章

时间好像忽然凝滞了。

呼吸变得困难，倪灯火的胸口起伏着，忽然觉得周围一下子热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收缩了一下，又开始了剧烈的跳动。他的意识，好想在对方话音落下的片刻便从层层的顾虑和无谓的担忧中捕捉到了一瞬自己的真实心意。

他忽然发现，自己如此想要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以示真心。

而贺衍呢，看似平静如水的眼睛里包含着非常复杂的情绪，带着些许迷茫和一点点动摇的期盼，很奇怪，明明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他，但对于要不要听答案，他却不大肯定。

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倪灯火感觉自己脑袋里好像有一片沉沉的夜空，璀璨的焰火逐一升上夜空，间隔着炸开，五彩斑斓。

而那些星星点点的光亮，全在贺衍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