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湾杀人事件(65)

“嗯?家里怎么了?房东说什么了还是中介跟你联系了?”我下意识地以为是我们现在的房子出了问题不能住了他才另找房子,却没想到他说:“不是,是我准备搬出去了。”

我从来没想过江洛有一天会提出自己要搬出去。

搬出去,也就是说要离开我们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几乎什么事情都做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他搬家的事。

我开不了口问他为什么要搬走,也说不出挽留的话,虽然我心里已经反复说了多次。

因为我似乎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要求他怎样,当初要他跟我们一起生活,他没有拒绝,我们互相扶持着走出了最痛苦的一段时间,现在,都渐渐好起来了,他要走,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我就是心烦。

只要一想到以后回家看不到江洛抱着崽崽坐在沙发上陪我妈看电视我就心烦,一想到以后半夜醒了去阳台抽烟再也看不到他我就心烦,一想到以后不能几乎二十四个小时都跟他在一起我就心烦。

心烦到任何事情都不想做。

他送了一份企划书过来,我没说什么,让他放在这里就把人打发出去了。

江洛出门时的背影让我想起他表带突然断掉的那天,于是下意识地去看他的手腕,然而袖子挡着,看不到他是否戴着我送他的手表。

因为我无心工作,导致所有事情的进度都被拖慢了。

晚上本打算加班把这个项目最后的事情敲定,但以我现在的状态是没办法好好工作的,于是干脆让大家都回家了,江洛也一样。

“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见个朋友。”我们俩一起下楼,到了一楼,他出电梯从正门去打车,我直接去B1层取车。

哪有什么朋友可约,除了江洛我就只能找易礼,然而我并不想找他。

那人总是絮絮叨叨吵吵闹闹,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我找了个茶馆喝茶,一个人。

一边品茶一边想着关于江洛的事。

我们算是认识差不多半年了,从深秋到春天,也算是一起经历了不少事。

大概,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一辈子也没有我们这半年刻骨铭心。

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憔悴不堪,裹着肥大的黑色风衣,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倒。

想起刚认识时他想要从酒店二十多层的阳台上跳下去,吓得我半条命都没了。

想起他拿着柏林的遗书哭得浑身颤抖,想起他整宿不睡觉躲起来抽烟。

后来,我们都开始淡忘那些痛苦,这是我们刻意为之,因为没人想要活在灰色的过去。

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是走出来了,每次看到柏林的照片还是会想他会心痛,但已经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动不动就痛苦得几乎窒息了。

我或许,确实是把对柏林的爱转嫁到了江洛身上,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他说要搬走的时候我如此失魂落魄。

这一切终于说得通了。

我对江洛,原来是这样。

我给易礼发了条微信,对他说了自己的困惑,我把江洛当成了柏林的替身,他如今要搬走,恐怕不只是我,连我爸妈也受不了。

易礼只回复了一句话。

他说:你真的只是把他当替身吗?

我皱紧了眉,觉得有些头疼。

晚上回家,已经十一点多。

家里爸妈都睡了,江洛又在阳台抽烟。

“不戒烟了?”我过去问他。

他摇了摇头,说:“戒不掉了。”

“没什么戒不掉。”我拿过他手里抽了一半的烟,在阳台暗灭,“这世上的所有事,都可以戒掉。”

我不知道这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我或许太依赖他,依赖他给我的这种家庭还完整的错觉。

戒掉对他的这种错位的依赖,大概一切就都可以解决了。

我转身回房间,突然想问他什么时候搬家,但张了张嘴,还是问不出口。

我又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懦弱,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分离。

江洛搬家的事似乎就这么被提上了日程,然而我始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起了这个念头。

他还是会去找易礼进行治疗,但依旧没什么信心。

他的病在我爸妈那里始终是个秘密,现在,他的秘密又多了一个,就是搬家。

我总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让他们两人有个心理准备,怕到时候突然袭击二老受不了。

可是,似乎从来都没有合适的机会,我不觉得任何时候是伤害他们的好时机。

周末我没事的话依旧围着江洛转,陪他去治疗,他进大楼,我在外面等他,然后两人一起吃个饭,再陪他去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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