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128)

他只是不愿意坦率一点。

像是在跟邵威闹别扭,听见对方夸屈意衡,仿佛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占了去。

可他心里也明白,屈意衡根本就不是他的。

那天又是体育课上, 两人躲到乒乓球室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地方, 屈意衡像之前那样蹲在姚湛面前,在这期间,姚湛第一次摸着他的脸, 对他说了一句:“你长得真好看。”

这话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撩得屈意衡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

那个时候的他们从来没想过两人的关系到底应该如何去定义,没想过他们这到底算不算是被无限美化的、如同传说一样的浪漫初恋。

他们都觉得无论是自己对于对方,还是对方之于自己, 都只是稍微特殊了一些,是他们无聊枯燥的高三生活里一味绯红色的调剂, 他们迟早是要各奔东西的, 他们也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没错,当时的姚湛跟屈意衡都很明白,高考结束之后,他们将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在他们很亲密的这段时间里,从来没有想过打探对方的去向。

直到有一天, 姚湛发现,屈意衡消失了。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中国有963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而地球的表面积大约是五亿一千零一十万九百三十四平方公里。

中国有14亿人口,而全世界的人口已经达到76亿之多。

姚湛站在校门外喝光一罐冰镇可乐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屈意衡了。

他们从来没有聊过有关未来的话题,从来没有互相交换过联系方式,从来没有真的打开心扉去接纳对方。

他们的关系复杂又简单,淫/靡又纯粹。

因为他们学校在高考放红榜时不会把艺术生的录取信息也登上来,所以,姚湛甚至没能在那张红色的榜单上看见屈意衡的名字。

他隐约还记得屈意衡在某次考试进步之后对他跟邵威说:“其实我特别期待高考,到时候我的名字总算能跟你们出现在同一个页面上了。”

当时姚湛还想了一下,屈意衡文化课跟艺考成绩一加,搞不好真的会考得很好,可是现在,他对那个男生彻底一无所知了。

其实也可以去问老师,老师一定知道,但问了又能怎么样呢?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不是早就做好了告别的准备吗?

“听说屈意衡举家搬迁了。”邵威说,“也不知道搬哪儿去了,昨天我往他家打电话,没人接,后来听肖老师说的,搬走了。”

姚湛突然有一种感觉,就好像那个人只是来他们的世界打一个照面,像是旅途中的一个旅伴,走到某一个叉路口的时候,对方毫不留恋地转向了另一条路。

姚湛看着红榜上自己的名字时是有些怅然的,他遗憾的不仅是没好好告别,还包括,自己甚至没来得及跟屈意衡真枪实弹地做上一场。

这真的很值得遗憾。

屈意衡离开之后的那个夏天,姚湛觉得日子过得索然无味。

他偶尔被邵威拉着去跟同学们吃吃喝喝,告别仪式进行了一次又一次,但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在小区的篮球场打球,一个人去网吧打游戏,一个人去打台球,一个人站在路边抽烟喝可乐。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孤单,只是有些落寞,时不时想起屈意衡,尤其是在路过学校的时候。

不可否认的是,那个男生在他的青春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怀念他的。

后来,姚湛大学开学了。

大学生活丰富得让人闲不下来,姚湛认识了很多新的同学,性格也慢慢不像高中时候那么冷漠了,中二时期已过,他开始试着参与各种活动,试着跟身边的人交朋友。

他从十八岁到了十九岁,又慢慢晃晃荡荡地走到了二十出头。

他开始变得也爱说爱笑,跟所有这个年龄的男生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成绩很好,研究生读完就去了市里最好的私立医院实习。

从上大学到开始工作,他谈过恋爱,分过手,时间久了发现自己好像不太适合跟别人在一起。

说到底,无论他表象如何,骨子里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待人冷漠,不会为别人考虑,很怕麻烦,甚至觉得谈恋爱都是麻烦事。

他实习转正的第一个周末,邵威结婚,娶的是他们中学时候的同学,邵威的初恋。

姚湛被迫去做伴郎,陪着邵威一桌一桌去敬酒。

婚宴结束后,邵威问他:“你什么打算?就这么单着?”

大学的时候姚湛就跟邵威坦白了性向,自己之前的两任男友邵威也都见过,现在,又恢复到单身,他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可兄弟结婚的时候,还是挺羡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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