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如果迪卢木多开口，肯尼斯暗暗想道，不论是什么荒谬的话，他大概，都会相信吧……

可迪卢木多最终什么都没说。

感受到什么的英灵突然松开手站起身，脸上的表情戒慎而充满杀意：“有人接近这里，肯尼斯大人。看起来像是Saber和她的主人。”

肯尼斯的脸色在听到“Saber的主人”这个词的时候瞬间变得和迪卢木多如出一辙。

“我命令你，Lancer，杀了他，不要手下留情。”

“遵命。”英灵行礼后立刻灵体化消失，肯尼斯紧紧攥住轮椅的扶手，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来吧，卑劣的鼠辈。金发的魔术师狠狠咬牙，自言自语道，你对我做的一切，我会悉数偿还。

“肯尼斯大人。”英灵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肯尼斯差点咬了舌头。

“请相信我，”本该前往楼外迎击的英灵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脸上的表情真挚得容不下一丝怀疑，“请相信我，哪怕怨恨也好，我用尽生命想保护的人，永远都只有您一个。”

“请相信我，”本该前往楼外迎击的英灵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脸上的表情真挚得容不下一丝怀疑，“请相信我，哪怕怨恨也好，我用尽生命想保护的人，永远都只有您一个。”

——换个环境这句话简直不啻于告白，但在这种情况下，这句话却显得如此，一语成谶。

十几分钟之后肯尼斯看着面容阴沉如死神的卫宫切嗣、和他手里的机关枪口下昏迷的索拉，几乎压抑不住唇角的苦笑。

肯尼斯看着魔术师杀手那冷酷无情的脸，看他伸手从大衣里取出一卷羊皮纸向他抛来，羊皮纸上的字句和魔术师杀手的表情一样残酷。

杀掉迪卢木多，换取自己的生存？肯尼斯将目光从魔术契约上挪开，投向正在全神贯注与Saber战斗的英灵，要想传说里那样，让这个骑士再次经历相同的背叛吗？

“为所爱之人而死，简直是我所能想象的，最奢侈的幸福。”

什么人的声音蓦然在脑中响起，同时出现的还有无数记忆的碎片。神庙、王宫等等画面很快出现又很快远去，最后剩下的，只有那张用悲伤而爱慕的神情望着他的英俊少年，那是他无比熟悉的，死脑筋的愚忠的英灵的脸——不，应该说，是乌鲁克王子迪卢木多的脸。

所有的迷惑在这一瞬间都有了解释，可所有的解释，看起来却显得更加讽刺而荒谬。原来他们始终不曾逃出那个诅咒的轮回，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在性命攸关之时留给他或者迪卢木多的选择，始终只有那一个。

“真是……混账……”现实中肯尼斯握着那张写有魔术契约的纸，全身剧烈地颤抖。他艰难地挪动轮椅，看着正在和Saber激斗的从者，记忆中的光辉之貌丝毫没有改变，他手中仅剩的宝具鲜红如血，像是当初泼洒在他眼前的、铺天盖地的红。

如此讽刺的记忆，如此残酷的诅咒。他看着手里的契约，扯起唇角露出一个苦笑。这些可恶的神还要玩弄人的命运到什么程度……

而眼前这个信誓旦旦承诺要“保护他”的、愚蠢到烦人的家伙，还要自我满足到什么地步？

肯尼斯低下头，看着自己无力的双腿和垂落在腿上的、仅剩一个令咒的右手。

他依然像六千年前在基什一样别无选择，可他依然像当初顶着叛国的罪名放走乌鲁克的王子一样，毫不犹豫，义无反顾。

“我要救索拉，但我不会让你如愿。”他低声自语，不知是说给身后那个魔术师杀手，还是最初设下诅咒的、残酷的神。

他抬起右手，手背上仅剩的令咒如灼烧般疼痛。

“停止战斗，Lancer。”

强制力的约束下迪卢木多被迫停止了与Saber的战斗，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到肯尼斯毅然决然的脸，那一瞬间他忽然像是和主人有了心电感应一般，了解了主人下一刻想说出口的命令。

肯尼斯要杀了他。

“不！请您相信我！我发誓我会为您带来胜利，我会守护您！哪怕只有这一次，请您……”

“你那愚蠢的忠心和自我满足的誓言我懒得再听，你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何谈对我的承诺。”他毫不留情地斥责自己的从者，天蓝色的眼眸明亮得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所以这次，我想要的一切我会亲自夺取，不会再假手他人。”

“以令咒的名义命令你……”他深呼吸，看着青年那朝霞般灿烂的金色眼眸被绝望和恐慌填满，他微笑着，缓慢而清晰地念出具有绝对约束力的命令：

“杀了我，Lancer。”

下一秒破魔的红蔷薇毫无偏差地刺穿了心脏，剧痛中他听到迪卢木多的声音，受伤的哀痛的，濒临绝望的哀嚎，仿佛被那鲜红的□□刺穿胸膛的是他而不是肯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