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自己的存在,无非是那只妨碍了树木生长的花盆而已。
“前辈,”G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件事必须让您知道。小A一直与我同上一门课,但彼此连名字都记不清楚。在您不与我见面的那一个月之前……我甚至没有和他说过话。”
“我知道,不关他的事。”出乎他意料,S点了点头,“是我一直在退缩,让你失望了。后来听说你跟他在一起时,我觉得挺好的。也早该是时候结束了。”
至于那之后自己觉得怎样,就不必让对方知道了。
G愣愣地目注着S遮挡住眼睛的额发。有那么几秒钟,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想像从前那样,将对方清瘦的身躯拥进怀里,抚平他自以为掩盖得很好的悲哀。
结束与否,又拿什么去判定?只有在新的一段章节开始时,旧的句点才算彻底划上吧。到底是他划的。
G牵动唇角,却只能露出苦笑:“我欠您一句道歉。对不起。”
S倒是十分畅快地笑了一声:“你什么也不欠我,小G。”他挺直了背脊,“是我该说声谢谢。”
因为是你陪伴我走过了最美的一段旅程。
他笑着叹了口气,走向G,“来,我们拥抱一下。好聚好散,各走各路。”
这个拥抱比两人想象的都要长一些。远处偷窥的α几乎以为奇迹发生,准备举杯庆祝了。却见树下的两道身影分开之后,各自走往了相反的方向。
同样地步速不快,同样地没有回头。
α举着酒杯的手停顿在半空,隔了许久,还是仰头一饮而尽。
干杯,为了这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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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缓慢地发生,
在你心中迸出裂纹,
直到熟悉的所有离你远去……”
N停步:“就到这儿吧,接我的车马上就来了。辛苦你一路搬来。”
“没事。”X将怀中抱着的箱子搁在地上,直起身子看着N,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N拍拍他:“那么再见了。以后有机会再聚。”
“您多保重。”
“嗯。你自个多留个心眼。”N语气不变,“O这会儿找不到其他人选,觉得你反正好欺负,才把你扯上去的,往后怎样还要看你自己。”
“我明白,您放心。”
“对羊驼好一点,他是嘴硬心软。”
“……我明白,您放心。”
N露出一丝笑意:“我等着观看你表现。”他转头看了看,“车来了,有人帮我搬行李。你赶紧回去,马上要上课了,别让学生等。”
X顿了顿。“师父再见。”他像小时候一样毕恭毕敬地说道,转身走回了教学楼。
“这小子。”N好笑地想起他转身的一瞬泛红的眼眶,心头却不期然地涌起一股涩意。
他最后打量了一眼花木扶疏的Z校园,坐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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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经历变更,
一切曾自以为懂得的,
一切想与你分享的,
都变成谬论……”
整个下午,小A周身喜庆的小火苗都在止不住地燃烧。办公室里单独辅导他的X终于无法忽视那惊人的热量,顶着被烤焦的危险开口问:“最近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诶,您怎么知道的?”
“……”
“老师,喜欢一个人真是件体力活啊,拉锯战似的。”少年人的眉眼愣是被烧出了几分灼人艳色,“好在这仗总算没有白打。”
“这样么。”X了然,被他感染得微笑起来,“你们打了多久?”
“对敌方来说只是两个月。对我方来说么,一年了。”
X吃了一惊。“一年,就为了等到一个人?”
“是啊。”小A似有所觉,神情微敛,“您不赞成?”
“没有。你觉得值得就行。”
“当然值得。”小A眼底慢慢透出光来,“看故事的人都同情弱者,好像获胜的那一方单凭一个美满的结局,就能抵消之前过程中所有的苦难委屈。但那毕竟只是故事而已。生命里哪有那么多正派反角,既然付出所有换来了最珍贵的东西,那便是自己应得的,要在之后的时间里好好去守护和珍惜。”
他目光如炬地望向X,“老师您是个太好的人,只要相信这一点,就好了。”
X心头一震。这徒弟是从哪里得来的厉害眼神,洞若观火,早将自己身后那点事情,连带着自己的心思一并看透了。
他点头笑了笑:“谢谢你。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接着练习,我要先去开会。”
离会议开始尚有一段时间,X迈进议事厅大门时,室内只有零星几人。J小姐已经坐在了长桌上首,微挑起眉看着刚进来的人。
X对她打了声招呼,缓步走到她右手边的空座位前,稳稳坐下。
J小姐浮现出一丝笑意,伸手将一沓打印纸推到他面前:“你先过目一遍这些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