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小莫像是突然被人迎面重重掴了一掌，猛地转过了头。

“……不是那样！”许久，他看见小莫颤抖著说。

“……不是……哪样？”陈烨小心地说，“你是想说，你一直……只是利用他，却……”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身边的人突然转了过头。

陈烨一下惊呆了！他震惊地看向小莫。

小莫也看著他。许久，转回了头。

“是你……让他……到酒吧干……”许久，陈烨惊讶地问，不敢去猜测。

“不是。”听见小莫低头说，他松了口气。

走廊里再次沈寂下来。

他们静静地听著对面雨落在防水布棚上，又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妈是个小学老师。”许久，小莫张口了，“跟我爸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脾气都不太好。所以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

陈烨吃惊地看著小莫。那是他第一次听小莫讲自己的事情。

──他从没听过！

刑警队的同事也从没听他讲起过！

“离婚後，我妈带我去了远远地另一个城市。再不跟任何人提起我爸。”

小莫低下了头，很久没有说话，陈烨等他自己说下去。

“再过几年，我父亲去世了。我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

小莫缓缓地说。

“我父亲对我还是很好的。死的很惨。那也怪不了谁……但是到我中学没毕业，我母亲也去世了……那天我放学回来……”

他低头说不下去了。

陈烨吃惊地听著。

然而小莫突然激动起来，脸色苍白，“韩家的人，连我妈也杀了！！我妈就死在我面前你知道吗？！”

陈烨看见小莫眼里闪烁的泪光。

他知道那感觉，就好像他最後一次看见他父亲。

“我後来听说，”小莫克制了一下，“就是韩老三下的令！他那时候刚上道，还是个毛头小子！但是做事心狠手辣！”

“我那年起立誓要考警校，要抓杀我妈的人，而且一定要考到这个城市！但是第一次体能不合格，耽误了一年。”

他再次低下头去。

陈烨突然发觉，窗外，雨似乎停了。

小莫终於平静下来。

“我妈走後，我爸後来……就跟一个更年轻的女人在一起……那人，是个……小姐（妓女），我很久以後才知道。”小莫继续说下去，“然後，听说又有了一个孩子。”

“等我找著他，”小莫瞥了眼他们背後的卧室，指小四儿，“那个……那个阿姨已经去世了。”

“他，他从小就跟著那个……阿姨。我爸去世後，他们日子过的很艰难，那女的就重操旧业。那个也就成了他的营生，他从小就看习惯了。”

“所以，他也一样恨‘他’！”小莫转过头来看著陈烨，陈烨知道，第二个“他”，小莫指的是韩老三，“──不是吗？！没有‘他’，他的日子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许久，陈烨缓缓地点头。

“但是……你让小四儿去……那太危险了！”

小莫重新低下了头。

“也……不一定。小四很听话，韩老三喜欢听话的男孩，而且对床上百依百顺的男孩，还是有些情义的。”

一瞬间，这句话又让陈烨产生很奇怪的感觉。

“百依百顺。”

他自己，怎麽也说不上吧！

“而且小四，无论怎样，都有办法保住自己……不会死的。”一瞬间，小莫似乎陷入了沈思，“因为韩老三他，……他有个软肋！”

小莫转过了头，“你知道是什麽？”

陈烨摇头，这一次，他无声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小莫的手。

他随著小莫刚才的视线看去。

窗边，那盏孤零零地白炽灯泡，照亮了防盗窗上落满灰尘的钢筋，和窗外深沈的夜色里空调棚的一角。

“──酒吧那个歌手有个哥哥，很多年前。”小莫说了下去。

“很多年前？”陈烨微微一愣，有点诧异。

“对。姓宋，叫什麽我不记得了。比韩老三大两岁吧。那时，他们家和韩老三的老家挨著。”

陈烨吃惊地听著，不知道为什麽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韩老三小时候就每年都要回来呆些日子。所以，他们也算从小从小一块长大。後来姓宋的去香港读书，又是住在韩老三家里，总算是一路追过去，把韩老三掰弯了。”

“但是後来韩天阁越来越忙，再加上他干的那些事，两个人就越来越疏远，等再回来宋喜欢上了小杰。”小莫平静地说下去。

“韩老三不同意！那能怎麽办？他是黑帮啊！就把两个人都折磨一番，把姓宋的带走了。”

“小杰因为这个事搞的失了业，声名狼藉的，後来就开了家酒吧。”